第4章 背井离乡
我睡的正香，却被外面响起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我揉了揉眼睛，将我身旁的石头叫醒，透过床边的窗户，我看到屋外变成一片的火海，只有屋外那棵大榕树安然无恙。婶婶急忙跑来把我们拉到屋后井边。
“你们两个快站在桶上，抓住麻绳！婶婶看着我，把一个包裹塞给我“这些盘缠你拿好，等金人走后，你带着他去荆州湛城找他爹，如果他爹还活着的话。
“婶婶我看到不远处金人骑兵野蛮的烧杀掠夺，追上人就将手上弯刀抬起，刀起头落“我……。
“别说了，来不及了，石熙之你向来不听娘的话，这次就听一次娘的话，好好躲在里面，娘过一会回来拉你上来，甘儿你顾好他，别让他做傻事。
婶婶转动把手将我们放下去交待道“井壁有个孔洞，下去后躲进里面！。
“娘，我们一起躲，娘，你不要走。我不要下去，放开我陈甘，放开我。
就在此时，婶婶后面出现了一个蚂蚁大的小点，这个黑点越来越大，直到我看清战马上的人像是猎鹰张开翅膀，伸出捕猎用的爪子飞奔而来。石头也看到了那个金人，挣扎的越来越激烈，抓着麻绳就往上爬，我搂住他的腰将他拉住，他越拽越用力。我也越箍越紧。
当木桶降下到我们的视线被井壁挡住的时候，婶婶这时好像没了力气，松开抓住麻绳的手。我们瞬间砸入井中。
掉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金人那恶心尖锐的笑声。我感一阵恐惧涌上心头，冷汗直流。
过了一刻钟，我听到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愣了愣神，不久，一块石块伴随着尖锐的笑声落下，随后越来越多的笑声和石头落下，砸在我们的身体上。
我强忍着内心恐惧“石头，你别做傻事，跟我去躲起来，听婶婶的话。我们出去也帮不了婶婶，只会拖累婶婶，害了婶婶！。
就这样，我俩僵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直到一滴一滴的血水和泪水滴在我手背上，我渐渐松开手，他也慢慢松开染的血红的麻绳，我拉着他往井壁的孔洞里钻去，里面有一些发了霉的干粮和一个水袋，再往里放着一根小木棍。我撕开衣摆，简单的包扎一下他的手。
做完这些，我盯着他红肿的眼睛，用手掌擦掉他的眼泪安慰道“没事的，婶婶会没事的。
说罢一股回忆涌现。
五岁那年，我便被人送到婶婶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的父母。之后听婶婶说，我的父亲曾是一位大将军，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可惜好人不长命，遭到奸人陷害被杀。后来我问她奸人是谁，她便再也没说过这件事了。
小时候爱玩，我总是喜欢出去乱跑，每次回来我跟石头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每次婶婶都的让我们脱下衣服，她把衣服带到河边去洗，我跟石头则是光着屁股跑到河边游泳，然后婶婶洗完衣服就一只手拎着我的耳朵，一只手拎着石头的耳朵，而我和石头，则拿着刚洗好的衣服跟着。
每次玩累了，我和石头总抢着靠在婶婶的大腿上，看蓝天白云，而婶婶总是会讲很多我们从未听过的故事，有的时候说完，婶婶就抚摸着我和石头的脑袋细声哼唱着什么。
想到这些，我抬起头，强忍着泪水，过了一会我看着井中月，我伸出手抚摸着石头的脑袋，哼唱着婶婶那段儿歌……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我紧盯着的井中月像是天狗食月般一口一口的消失，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石头被惊醒，害怕的问道“陈甘，陈甘？。
“干嘛。
“你看得见吗。
“鬼才看得见。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嘈杂声已经消失了，我摸索着，将干粮和水袋握住，“将你手伸出来。
“哦。
我握住他的手，将干粮放在他手心。然后将水袋也放在他手心“你先喝点水，吃点东西，我爬上去看看。说完我将木棍塞进腰带，顺着麻绳往上爬。
随着双手用力，麻绳瞬间好似化作了刀刃，撕扯着手掌。我咬咬牙双腿夹住麻绳，像爬树一样一点点的往上爬。直到我的头顶撞上一块坚硬的石头，我用木棍顶了一下那块大石，它却坚定不移。
这时麻绳摇晃起来，石头居然已经爬到我下面，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腿，用肩膀顶住我双脚道“陈甘，你看看，那边有点光照进来，你试试看能不能撬开。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将木棍塞进去，惊喜道“可行，刚刚好能塞进去。
“别弄断了，一点一点挪。
我顺着那个孔往后撑开大石，撬出一个口子，然后爬上井口，伸出头张望一圈，发现四处除了烧完的残垣断壁和满地躺着的尸体，只剩一片凄凉的景象。
“爬上去干嘛，愣着啊石头突然大喊一声。
“说反了我爬上井口，待我站起身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好像是婶婶。我的脚步变得沉重，一步一步都像拖着几十斤重的两捆柴。
婶婶躺着井口旁，背上有一个恐怖的口子，似是待宰的羔羊被屠夫用尖锐的刀尖破开的胸膛，血肉模糊。
“陈甘，拉我上去啊。你去哪了，喂！
直到石头这句喊声，我才从愣神状态中脱离出来。将他拉上来后，我看着他的脸从惊恐到愤怒再到平静，平静的像海浪过后，平静的海水，那背后是遥远翻滚而来更大的巨浪。
我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按着记忆里家的方向走去，随后他握着一把铲子出来递给我。我接过铲子，他蹲下身去，我将婶婶轻轻的放在他背上，握着铲子走向家门口那颗大榕树下。
等我和石头安置好婶婶后，又回到家中。家中一片杂乱，我直直走向柴房，翻找出一块较大的木块和那把斧头。而石头则找出一把他常常用来杀鱼的小刀。
随后我们合力雕刻出一块简陋的墓牌，我用衣服轻轻擦掉木屑插在墓旁。
我们注视着木牌久久不语。
石头抬头看了眼月亮，那月亮已经在西边快要完全没入地面了，太阳这时也已经跃跃欲出。
石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回头望了眼那残破的家不舍的说道“我们去湛城找我爹爹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