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拾壹章
刘升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跑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一个驿站,车伕非常俐落的换了匹马,然后刘升又吩咐男孩去买点补给,之后他便独自走到山坡上,转眼间已经无踪无影。温客行和周子舒趁机下车稍作伸展,然后服下聚寒丹。
男孩买了好几包干粮和水,他一个人根本拿不到全部东西,于是周子舒帮他提起快要掉到地上的水壶。男孩见到他伸手要碰他的东西,连忙后退几步,手上的东西是稳住了,却不巧撞跌身后一名壮汉的酒碗。壮汉凶神恶煞,一手就揪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离地三寸,他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男孩双脚不着地又惊恐又痛苦,但仍然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周子舒当然不会让这种恃强凌弱的事在他面前继续发展,他踏前一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攥住壮汉手腕一扭,壮汉吃痛立即松开手,男孩跌进周子舒的怀抱中,身体不停颤抖。壮汉要发难之际,温客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周子舒藏在腰间那属于刘升的玉佩,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坐到壮汉的位置,然后把玉佩放到桌子,顿时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玉佩上。
既然温客行出手了,周子舒就趁机把男孩带走,免得伤及无辜。只见刘升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靠在柱子上看着他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男孩的眼神冷漠得令人心寒。
看来谁也知道这玉珮的来历,壮汉脸上一面慌张,吓得不轻,连忙让兄弟们都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叩头请求恕罪。温客行什么也没有说,只觉得这个玉珮挺便利的,他收起纸扇,只「哼」了一声就带着玉珮离开了,身后伴随着声声「谢大人不杀之恩!」。
温客行踏上马车,车伕便继续赶车。只见男孩跪在一角,头低得脖子都快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却不敢哭出声音。刘升正在看书,翻了一页,男孩便反射性地伸手到茶几,想递上旁边的茶杯,刘升却以眼睛看不见的速度从袖中甩出一把匕首,一下插穿男孩的手背,把他骨瘦如柴的手狠狠钉在茶几上。血从伤口不断渗出,男孩痛得紧闭眼睛,喉咙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下。
「嗯?」刘升听到男孩的声音,眉头一皱,抬起手就甩出第二把匕首时,周子舒更快的捉住刘升的手腕。
「够了!你要废了他的手吗?」周子舒怒视着刘升。
「哈!」刘升笑了一下「人是我的,办事不力就要罚。」然后对男孩命令道「把匕首拔出来,杀了他!」
男孩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了周子舒一眼,竟然当真二话不说握紧匕首,忍住痛用尽力气把匕首拔出来。血肉黏在刀刃上,男孩痛得耳朵嗡嗡的响,失血令他本来苍白的面色再蒙上一层凄凉。男孩紧握匕首向周子舒扑过去,但未能移动一分,温客行已经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温客行又替男孩点上止血的穴道,把他挪到一旁平躺。
「阿絮,你想救他吗?」刘升微笑着对周子舒说「你陪我一晚,他就是你的。」
周子舒叹了一口气,放开刘升一刻才发现自己太过用力,他的手腕上明显有红紫色的瘀痕,还不停地抖,看来一时三刻都用不上力,不过刘升没有表现一丝痛楚,却气势依然。
「刘斋主年纪轻轻,脑子就不能装些有用的东西吗?」周子舒真不想与一个小朋友胡闹,更何况他知道温客行的醋坛子都满得快要把他淹死了。。。
「阿絮,别跟他废话!」温客行像鬼魅一样,在空间有限的车厢里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转眼间出现在刘升面前,一手捏着他的喉咙说「我把他的舌头拔掉,好让我耳根清净。」
「哈哈!」刘升艰难地笑了两声,气管被紧紧压住,只要温客行再加一分力,随时会窒息,但他毫不害怕,断断续续地说「张。。。曦。。。仑。。。」
「老温。」听到张曦仑的名字,周子舒捉紧温客行的手臂。看着快要断气的刘升,周子舒很不明白到底他在玩什么花样,明明知道如果打起来,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那又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这么一个极高风险的位置呢?
温客行感受到周子舒的力度,尽管他并不认为刘升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但如果现在杀了他,万一曦仑真的出了什么事,周子舒一定会难受,所以勉强压下杀意,放开刘升。
被压住的气管突然张开,空气不受控制地涌入刘升的肺部,呛得他咳嗽了好一会。他抚摸着被温客行勒得发痛的颈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从襟内拿出一封密函,递给周子舒。这封密函正是刚才在驿站时,刘升去会合探子所得的情报。里面写着张曦仑被困在华山派的地牢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信内还清楚列明对方有多少人看守,交替时间,甚至有一简易地图标示着最安全和最快的两条路线。周子舒十分惊讶,就算是当年的天窗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这般详尽的情报,百川斋的实力果然不容忽视。如果刘升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的话,刘升本人就一定是个十分有来头的大人物,只是。。。以他这个年纪,是如何办到?
「怎么样?」刘升运转内息调整呼吸,一边细心观察着周子舒每个细微的变化「要谢我吗?」
「我没有取你性命,应该是你要先谢我吧!」温客行还是认为密函是假的,不过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杀掉他,想着等到了华山派,周子舒知道受骗后便可以肆无忌惮把这小子宰了!
刘升并没有理会温客行,然后看着仍然昏睡的男孩问周子舒「他死了没有?」未等周子舒露出欣慰的眼神,刘升续说「死了就扔下车,不要弄脏我的地方。」
「那就是说如果还未死你就继续留住他吗?」周子舒总觉得刘升本质并不坏,只是年轻的叛逆和狂妄比一般人强劲。
「不是你不想让他死吗?」刘升反问「你以为救了他就能让他出卖我吗?」
「我就不能单纯想让他活着吗?」周子舒心想,要感化这个年青人恐怕得需花点时间。。。
「我跟你说,他活着更痛苦,他想死,但我偏偏不让他死,他才活到今天。怎么样?你还是想让他活着吗?」刘升知道这两个人深不可测,他们对局势的理解超出了他的预期,绝不能硬碰。
「这样你就觉得快乐吗?」
「。。。」
刘升蓦地被问呆了,生存了十九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快不快乐,对于快乐的定义也非常含糊。从小他就总是被期待着,被安排着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没有选择,没有感情。到长大了,终于成为别人的主,却每刻都在计算身边的人,只要有一丝差错把命丢了事小,他就最怕生不如死。现在被问觉得快乐吗?他真的不知道答案。。。
然而刘升的思绪一瞬间就调节好,对于周子舒的提问,他只用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微笑回应。他从窗户往外看,天色渐浓,很快便要入黑了。
华山派位于丹凤山山腰,只有一条路从山脚直达,道路旁的树林里不起眼的位置都有他们的哨岗,任何人通过都无所遁形。刘升的马车却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走在山路上,很快便到达华山派。
「来者何人!」门前的华山派弟子冲着马车叫嚷。
刘升跳下马车,扫一扫衣服上的皱褶,直径走到那个人面前,他的手上已经握住一把匕首,插进他的脖子里,另一名弟子见状吓得人仰马翻,跌坐在地上啊啊啊半天都叫不出一个字来。
「废物。」刘升拔出匕首,避过喷洒出来的鲜血,一甩手,匕首就准确无误地插在「废物」的额头上。
刘升转过身对温客行和周子舒说「愣着干嘛?去救人呀!我只负责送你们来,其他要另外收费的。」
周子舒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然后与温客行一同进入华山派的大门。根据密函所报,地牢的入口是在后院一个房间的密室里,而最快的路线就是穿过正厅和练习场。刘升跟在他们后面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正厅,却发现此处空无一人,练习场也是空空如也。温客行觉得不对劲,瞪了刘升一眼,想着要是这里有什么陷阱,这臭小子过不了今晚。刘升从温客行的眼神看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他们轻而易举到达了地牢,这里连铁链都没有挂上,轻轻一推门就被打开了。温客行走在前面,不出三步便发现张曦仑被麻绳绑住倒卧在地上,嘴巴被塞了一团布碎。温客行把他扶起,拿走布碎,解开麻绳,轻轻拍打他的脸,张曦仑依然昏迷。
周子舒表示此地不宜久留,便着温客行抱起张曦仑,由自己带头离开,期间刘升没有作声,只是十分嫌弃地牢的灰尘弄脏了他的衣摆,见他们要走便急忙跟在后面,尽快离开这地方。
返回到正厅时,十余个蒙了面的黑衣人已在恭候,周子舒拔出白衣剑,以一敌十。虽然黑衣人不是周子舒的对手,但他们默契极佳,一个接一个,四方八面的攻击周子舒没有给他一丝空闲,温客行见状,就把张曦仑交到刘升手上。
「不要不要不要!」刘升急着后退,张曦仑整个人就像从垃圾堆中捞出来的小狗一样,肮脏得很,刘升不愿意碰他。但他没退几步背脊就已经贴到墙边上,温客行强行把张曦仑塞入刘升怀中。
「给我保护好他!如果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温客行的语气绝不是开玩笑。
「这么狠毒。。。」刘升只好抱着张曦仑,转眼间温客行已经混到战场上与周子舒并肩作战。
在不远处有一黑衣人戴着面具全程观察战况,留意到温客行那边的状况,一摆手,其余埋伏的黑衣人也一并加入,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如果只有温客行和周子舒在场,只要他们使出六合神功,区区几十人根本不是威胁,但考虑到张曦仑和刘升的安全,万一走避不及,一定会误伤他们,所以也不能尽情发挥。刚才下命令的面具人见到周子舒因为顾及张曦仑和刘升而露出小破绽,同时掷出几枚带毒的飞镖,温客行眼疾手快,抛出手中纸扇替周子舒全数挡下。
面具人身手异常敏捷,徒手接回一枚被反弹的飞镖,趁其不备竟转移目标掷向刘升的方向。温客行和周子舒与刘升均有一段距离,如今只能期望刘升能反应过来,不然就只好给他多烧几张纸钱。
刘升一直观察战斗,又怎会毫无准备!他拔出腰间佩剑挡下飞镖,本应足以令飞镖偏离,但他的手腕突然一痛,才醒起刚才被周子舒弄伤了,心中暗骂不好。飞镖速度奇快,碰上剑刃发出震耳一向,刘升挡不住,眼见要伤及张曦仑,他把心一横,学面具人徒手接着飞镖。只差一根睫毛的距离,飞镖就要到张曦仑的面上,吓得温客行和周子舒倒抽一口凉气。
此时一众黑衣人已经全军覆没,只剩刚才用飞镖的面具人。周子舒见胜负已分便立即走到张曦仑身旁照顾,当温客行打算斩草除根的时候,刘升紧握自己的剑,冲到温客行之前,一剑一剑砍向黑衣人,黑衣人被如此毫无章法的攻击逼得节节后退。
「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温客行知道刘升其实也不是没有胜算,只是他现在受伤了,也不知有没有中毒,现在去单打独斗太不明智。
「少管我!敢伤本斋主也是赶住去轮回吧!」刘升异常愤怒,追着面具人一直到屋外。
温客行见刘升不听老人言,心想好歹也真的保护了曦仑,待会帮你收尸就不用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