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个败家玩意儿
摆脱了令人厌恶的王燕三人，赵家栋直奔粮站，打算购点大米。
大米是细粮，属于金贵粮食，以蒋家现在的情况，想吃一顿细粮都难。
可天天吃野菜糊糊、杂粮馒头，大人受得了，小孩子也受不住啊！
家里那仨娃脸都快吃绿了。
所以赵家栋咬咬牙，想用身上剩的钱整点大米回家。
——在马尾镇这样的小地方，票证的威力在今年明显减退许多，在赵家栋的记忆中，估计最晚明年，票证制度就会退出历史。
因而眼下没有票的他才想去碰碰运气，幸运的是多付了五角钱后，他确实如愿以偿。
抱着这一小袋珍贵的大米，赵家栋脑中浮现出孩子们的笑颜，当下回家的脚步更急切了些。
……
傍晚，赵家栋切了点昨晚腌的肉，弄了个小炒肉，再炖了个野菜大米粥。
看到桌上有肉又有米，大丫二丫乐得直欢呼。
“爸爸，过年啦！
“过年咯！过年咯！……爸爸，妈妈和阿奶吃不到呀？
可蒋根生表情那叫一个难看，“这也太败家了，你身上哪来的细粮票？
“不要票，多给五角钱就能买。赵家栋老老实实地交代。
蒋根生差点没跳起来“啥？！五角钱！？一角三分八厘的大米，你用五角钱买的？
赵家栋讪讪地纠正“是多给了五角才买的，咱不是没票嘛。
蒋根生气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你个败家玩意儿！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别仗着你从赵家讨回几十元，就以为你富了！
农村人一角钱都不好挣，所以格外爱惜钱。
说起来五角钱哪家哪户拿不出？
但日子还长着哩！为了点口腹之欲今天五角明天五角的，往后日子不用过啦？
赵家栋料想老丈人会急眼，也早就想好了对策，伸手一指对着大米粥和肉流口水的闺女们。
“爸，您看看咱大丫二丫细丫都瘦成啥样了？从前是我忽略了我闺女，可我发了誓，往后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赵家娃娃们有的，咱闺女凭啥不能有？
“尤其是细丫，再不补充点儿营养，恐怕更难好了。
“这一斤米花的是多，不过爸您放心，我很快就能挣回来的，不会动到给您的那几十块钱。
一听他拿孩子们当挡箭牌，蒋根生就一点辙都没有了。
他看了看三个妮儿，就连痴傻的细丫，也两眼直勾勾地瞅着碗里的大米粥……
“唉，我不管你了！蒋根生闷闷地坐下，拿起笸箩里的杂粮馒头，沾点小炒肉盘子上的油星，就那么干啃。
赵家栋把盛了粥的碗，往他面前推推。
“我不吃。蒋根生把碗推回去，“让她们多吃点。
“她们的够，您不用替她们操心。赵家栋难得强硬地说，“您这身子骨也不好，每天营养跟不上，咋能恢复健康？
“接下来我每天都要上山，家里需要个人操持着，您不把身体养好，细丫谁来照顾？
蒋根生瞪他“她们不吃就你吃，瞅瞅你自个儿这脸色白得跟死人堆里出来的似的，管别人之前先管管自个儿，又说要天天往山跑，不多吃点哪来的力气让你跑，你又不是神仙！
虽然老丈人语气不咋地，可赵家栋还是笑了。
他嘿嘿道“爸您这是心疼我啊？
“我是心疼我可怜的细丫，还有大丫二丫！蒋根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少废话，不吃就拉倒，反正我不爱喝那精贵玩意儿，喝不惯。
赵家栋只好收回碗，“成成成，不逼您喝，好东西您还看不上，嘿，真是个怪老头。
一边喂细丫喝粥吃肉，赵家栋一边寻思着得提高挣钱的效率了，争取早点让全家人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喝上大米粥！
蒋根生看见女婿耐心地给细丫喂饭，脑中想的却是女婿那晚的话如果瑛子和赵家栋离婚了，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吗？
答案很明显不能。
只希望这一次，赵家栋是真的脱胎换骨，而不是一时清醒。
他又何尝希望这个家被拆散呐……
吃了晚饭，赵家栋支使大丫领着二丫洗澡，自己则替细丫洗。
“嘻嘻嘻……
“二丫你别泼我水，你再泼水我翻脸了！
“略略略~
“你等着，你别跑！
两个小丫头洗着洗着，居然光着屁股蛋子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细丫呆呆地望着她俩，嘴一直是歪着的，也不知是在笑还是纯粹的冒傻样。
赵家栋轻斥一声“别玩了，赶紧擦干身体进屋穿衣裳。
大丫二丫玩上头，不听。
直到在灶房烧火的蒋根生拿着烧火棍出来，她们才吓得老实起来。
“大丫你都七岁了，还光着身在院里跑，丢不丢人？
“二丫你干啥要往阿姐脸上泼水？
“我看是今晚让你俩吃太好吃太饱，把你俩给闲的，明儿个都喝野菜糊糊啃馒头！
阿爷发威，俩丫头屁都不敢嘣一个，看得赵家栋好笑不已。
夜晚，蒋家村陷入昏暗与静谧之中，间歇有蝉鸣蛙声。
赵家栋点着煤油灯，在灶上折腾他挖回来的那些黄精。
大丫二丫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借着火光玩翻花绳。
蒋根生抱着细丫在堂屋门口乘凉，手里拿着把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嘴里时不时和细丫唠唠嗑，尽管细丫从来不会回应，他却半点不厌烦。
……
一晃四天过去。
按照蒋瑛和赵家栋的约定，今天就是他来县城的日子。
“妈，你下去看看家栋到了没？
蒋瑛从一早睁眼就在盼着自家男人的到来，这都不知道是多少次催母亲下去看了。
“你急啥啊？他又不是不识路。
方兰虽是在责怪女儿，却也认命地走出病房。
可没一会儿，方兰又回来了，表情有点窘迫。
蒋瑛乍以为是赵家栋到了，刚要惊喜地开口，就见一个护士紧跟在母亲后面进来。
“301号床的蒋瑛是吧？
蒋瑛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对，我是。
护士神色有些不耐“你们的住院费今天到期，请在下午四点前续费，不然四点就得搬出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