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你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这个声音……
陆明琛惊恐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道高挺欣长的身影如鬼魅似的出现在祠堂门口。
——是裴知意！
陆明琛只觉得脊背骨一凉，抿了抿嘴唇，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来，“裴、裴都督！
裴知意依旧一身飞鱼服，外罩披风。他邪魅幽深的眸子快速地在祠堂里扫过，最后落在了站在祠堂中央的陆宝圆身上。
瘦弱的她站在那里，头发散乱，额间有一条从发顶延伸下来的血痕，脸色惨白，手里紧攥着一块破碎的瓷器片，瓷器片上还有刺目的鲜血往下滴。
看到他的出现，小姑娘似乎还有些意外。但眼里的那抹惊诧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的她的眼神就又变得杀气腾腾。
裴知意微微皱眉，起步来到她身侧。
小姑娘仰着一张被血污晕染过的脸庞，扬眉淡笑，“裴都督，今晚让你见笑了。不过一个月后，你再来陆府，我会让你看场好戏的。
话说的这般笃定，这是已经把陆明琛为首的陆家人算计上了？
裴知意心头涌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眼前的小姑娘被父母抛弃，帝王厌憎，是世人眼里最下等的存在。
可她肃然的往祠堂中间一站，宣告她要当族长时，她渴盼着掌控权势的野心和欲望昭然若揭。
明明他可以像其他人一般讥笑她的不自量力。
哪有女子能当族长的。
可心头涌起的那股奇妙的感觉却是在提醒他这个小姑娘要办的事情可能真的办到。
“嗤！裴知意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一笑，“本督今晚要是不来，你都快被打死了，以后还能怎么报答本都督？
一件宽厚的披风从天而降，裹住陆宝圆瘦弱的身子。
他的披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给予她的温度。
陆宝圆从未体验过，她锦密的长睫微微一颤，有些不自然，却也强压着，镇定道，“我父亲是舍不得……让我就这样死的。
一句话又道出她求生艰难，求死不得的局面。
“所以……哪怕被同父的弟弟暴打、被父亲咒骂，她都要直面，然后带着伤口收起心酸，等待下次的翻盘？
裴知意只开了个口，却已经不忍把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
这一刻，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门口这时响起一个恭敬的声音，“启禀都督，大夫已经请到！
陆宝圆知道这是东厂的人隐匿在暗处。
“先去瞧下伤势吧！裴知意道。
陆宝圆看了一眼身侧的宋姨娘。姨娘也受了很重的伤，她点点头，“裴都督，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裴知意轻笑，丰神秀朗，魅惑百出。
“好，我等着你的报答！
等陆宝圆她们离开后，裴知意倏然一转身，一身戾气逼人。
“陆侍郎，皇上虽是给了东厂可以随意监察官员的权力。
可本都督对你们陆家还是格外照顾的，从未派人监察。今夜，本都督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派人来看看本督未婚妻的生活起居。
可是怎么听我的手下说，陆府有人一口一个‘阉人’，一口一个‘死太监’的在骂我呀?
陆明琛嘴唇一阵哆嗦，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谄笑，“裴都督恕罪，犬子无知，小臣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着，给章氏和小女儿递了个眼色，让这俩人扶起地上已经受伤的陆云炀上前来给裴知意请罪。
裴知意看了一眼受伤的陆云炀。
他后背处大概被捅了四五个窟窿，鲜血溢出，将衣服染红。
但最致命的却只有胸口处的那个血窟窿。
裴知意神情慵懒地扫了扫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半是慵懒半是沉锐道，“陆侍郎，那你准备怎么教训你家大公子呢？本督今晚闲着没事干，正好看你打儿子吧。
陆明琛脸色一变，章氏心疼儿子，却是抢先求饶道，“裴都督饶命，小儿身负重伤……
不等章氏把话说完，裴知意阴恻恻地一笑，“陆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本督这个‘阉人’被你儿子骂了就骂了？
“不是！陆明琛赶紧解释，“裴都督您……
裴知意都不想等陆明琛把话说完，走到被搀扶的陆云炀面前，勾着嘴角，轻“啧了下，“陆侍郎，既然你舍不得打儿子，那本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话毕，陆云炀凄厉的惨叫声就响彻整个陆府。
陆明琛就惊恐地看到他的大儿子一只眼睛被裴知意用匕首刺瞎了。
陆明琛心肝俱颤，裴知意的笑声这时却又在他耳畔边回荡。
“陆侍郎恕罪啊，本督只是一时无知才刺瞎陆大公子的眼睛的，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好好训斥本督一顿的。
他这话分明就是把陆明琛刚才推诿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明琛胸口中涌起一股滔天怒火，陆云炀是他的骄傲，可是瞎了一只眼睛，那还能成为他的骄傲吗？
“嗯？陆侍郎看着怎么不高兴？莫非是在怨怪本督？裴知意逼近陆明琛，一身的压迫气息让他后背一凉。
他忙低头，颤声，“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偏在这时，祠堂外头又响起了太监的声音，“启禀都督，小的已经按照你的命令将陆府的下人召来了！
裴知意双手负后，闲庭信步走到祠堂门口。
光影斑驳，他半张脸露在烛光中，半张脸被黑漆的夜色隐匿。
整个人显得神秘而危险。
“召诸位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让诸位给本督做个证。
本督心胸狭隘，陆大公子骂了本督一句‘阉人’，本督就忍不住刺了他几刀顺便把他一只眼睛也给刺瞎了。
他这是怕以后会有人拿陆宝圆刺伤陆云炀这种残害手足的事情来做文章，索性把罪都揽在他身上了。
房间里，宋姨娘说完这事后，陆宝圆心思一沉。
这个裴知意实在是不像外头传得那般冷酷阴险。
同一片夜空之下，皇宫里，沈清芙屏退侍女后，从上锁的妆柩里拿出了一面做工精细、镶嵌红宝石的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