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先登
城墙上猎弓“咻咻咻攒射不停，射中要害之人豪叫着躺在地上打滚，鲜血“咕嗞咕嗞顺着对穿的箭头直流。离城墙最近的一些人嘴里叼着刀，四肢并用往城上攀登。爬了没几步被城上刺下来的白木长矛斜插进胸口，跌落城下。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攥着白木，嘴里“咕噜噜冒着鲜血。
张大栓红着眼睛，嘴里吼叫，额角青筋暴涨。身边一个同船兄弟没躲过城上白木长矛，被插落下去，他滚动身子，换到了刚被插落城下那人的位置。双脚踩在石块上，左手扣着石缝，右手拿刀格挡，他的弟弟张二栓落后半个身位，躲在哥哥的刀下等待时机。突然一声暴喝“二栓！就是现在。
张二栓嘴里叼着刀，身如猿猴手脚并用，两三个呼吸间窜上城头。他手持大刀，双臂肌肉扭动，一砍一拉，面前的守城兵瘫倒在地。旁边守城兵见有人上来，齐刷刷的几根长矛刺向他。张二栓也不犹豫，就地一滚躲过几根长矛，伸刀就砍离他最近的腿脚。“啊！的一声惨叫，被砍中腿脚之人往后倒去，连带左右两个守军身形不稳。趁这个机会一窜而起，用肩膀撞倒几人，一个彪形大汉在人群中左突右撞，杀出了一小片区域。
张大栓拽着一根插向他的长矛，他低吼一声手臂用力，把城墙上守城兵和长矛一起拽下城墙。稍稍喘口气，见城上二栓左右砍杀，给他撑开一小片安全之地。他也顾不得疲累，迅速爬上城墙和二栓一左一右朝着两边杀去。
城墙上其余守城兵见有人攀登上来，顿时有些慌乱，在一名军官呼喝后，才稳定下来。军官带着几人朝张家俩兄弟跑去，想要强压上去杀了二人。墙下水手见张家兄弟杀出了一片安全通道，在金钱的诱惑下，几十人嗷嗷叫的朝着安全区域冲去。
张二栓手中大刀舞的密不透风，杀的守军连连后退。寻找到机会便砍杀一人，这短短时间他已杀了七八人。端的一条好汉！威猛无敌。
张大栓体力渐渐不支，在城墙上为二栓掩护费力太多，加上守军军官到来，稍稍鼓动了这边的士气，几个身强体壮之人加入后，他开始慢慢的往后退。抵挡了一会越退越快，咬着牙苦苦支撑，心想今天要交代在这了。一根长矛刁钻的从底下伸出，刺中他的小腿“啊！的一声惨叫，他跪倒在地面前一根长矛朝着他的脸刺来，此刻他全身无力，刀都拿不起，闭上眼睛等死。心中想道“二栓千万不能有事，家中还要你传承香火他还在心中祈祷突然身体一晃，被人抓着后领拖倒在地，躲开了致命一击。他眼带感激看着救命恩人“王老西，救命之恩兄弟我记下了。
王老西摆摆手，转身冲向守军和其他水手一起追着守军杀去。
田怀民气急败坏的神色还未消退，城墙上被打开了百十米的缺口，还站住了脚跟。剩余几百水手朝着缺口涌去，那段城墙密密麻麻都是人。他有些吃惊道；“城破了？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扭头看看身边的陈西贵，见他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田怀民拍了拍陈西贵的肩膀“陈大人，这城是破了吧？
陈西贵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城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刻钟的时间，这座大城被一群乌合之众的水手给破了。如果是边地的西军带着军械一鼓而下，他不奇怪。可是这些水手没有军械，没有攻城经验，拿着大刀嗷嗷叫的就破了一座城，他想不通。
“好好！我大宋男儿都是勇士。田怀民兴奋的看着城墙上杀红了眼的水手。
城内王宫中，土皇帝上窜下跳不知道躲哪里才好。城中到处是杀喊声，溃退下来的守军战意全无，被杀破了胆只剩恐惧，在城中东奔西跑，遇到阻碍自己逃跑之人，提刀就砍，造成了城内的动乱。
水手们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无头苍蝇似的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田怀民不许他们乱杀无辜，一个个记得清清楚楚。打下城墙后没敢乱动。
田怀民望着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自己人，笑意吟吟召着手“陈将军，走！咱们上去看看。半天没说话的陈西贵点点头，跟着他登上了城墙。
“唉！造孽啊！溃兵乱起来比敌军还要可怕。这短短功夫造了这么大杀伤。陈西贵点点头表示认可，他身边的平海军将校，眼神四处打转。这一战让他们收起了骄傲之心，对水手们多了点敬佩。
“现在时日尚早，等城内安定，再行进城，陈将军，你安排伤员救治，令军医全力救治。此城中药品必不会少。田怀民对着陈西贵吩咐完后看着另一人“王掌柜，麻烦你清点下战死的兄弟，写好名单，尸骨焚烧装坛带回泉州，城破他们功不可没。抚恤，上岸后我遣人送到他们家中，如果没有家人，给他们建座带碑坟茔。他低头望了眼城外战死的水手，有些伤感。“都是我大宋好男儿。
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城中的内乱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时辰才平稳下来，这也怪田怀民没有经验，城破后应该派兵控制路口，阻止人员流动，遣小队砍杀乱军，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安稳下来。
“走吧，进城吧！田怀民说完跟在军卒身后下城。他站在城内的街道上，血气冲天，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人，地上无数股鲜血汇集成流，染红了街道，走在上面“呲啦，呲啦粘脚。一些幸存下来的人此时也是生不如死。墙角处，年轻男子抱着被长矛插成串的母子，颤抖着身体低声吼叫。屋子里，年轻的女子瘫坐在地上袒胸露乳失魂落魄，目光呆滞的看着死去多时的丈夫。大街交汇处一个三四岁的婴孩站在中央，手中拿着木球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这一路走来田怀民文人情怀露出，叹气连连！处处都是如此惨状，实是他未曾想过的，愧疚之色布满脸庞。
“大人，不必如此。陈西贵见田怀民悲天悯人，开口劝解道。
“唉！田怀民叹了声又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不用顾及我，走！去王宫看看。
两千水手，一千兵丁在城中像梳子似的把城里清理了一遍，无数的金银玉器，首饰珠宝堆在王宫里，十几个商吏拿着纸笔在一旁记录。城中商铺各种香料，名贵药材值钱货物等全部捆扎在独轮车上。排成一条长龙，一车车的推出城外，从傍晚一直推到第二日太阳落山才搬运完成。整个金碧辉煌的王宫也被拆的干干净净，王宫用的粗大木材全是名贵檀木，一根怀抱粗柱子在京中可换一套两进院子，这样的柱子有几百根，连门窗地板全是价值不菲的木材。
王府的海船装的七七八八了，海商们的船只也装载了五六成，在这个大岛逗留了一月，这一战水手战死了一百零三人，重伤五十二人，轻伤二百余，先登的张二栓获得了田怀民的接见，赏钱百贯，张大栓赏了五十贯，其余作战勇敢的数十人皆有赏钱。
田怀民问张二栓兄弟俩回到大宋愿不愿跟着康王。张二栓直接跪下，相比在码头扛包能跟着王府做事那是求之不得，眼前田怀民看起来又非常的亲和，都是穷苦人家见有机会翻身想拉一把大哥的救命恩人“我兄弟二人全凭大人安排，还有一人请大人也收了。
“谁？田怀民有些好奇的问道。“王老西，他是紧跟着我兄弟二人登上城墙的，还救了我大哥一命。张二栓跪在地上眼神期盼的看着。
田怀民沉吟片刻“唔…可以！你大哥的伤势怎样？
“多谢大人关心，大哥只是皮肉伤。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张二栓有点感动，没想到田大人还问起了大哥。
田怀民笑了笑“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是！小人告退。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三佛齐是后世的马来西亚那片，地处航海要道，海港众多。这种强大的王国想要抢劫不现实，田怀民一行用少量抢劫来的金银买了大匹货物，在这一贯钱买的货物，运到大宋价格翻几十倍，当然宋国的丝绸瓷器精美的手工品，在这也是天价。抢劫也不是长久之事，最终还是要正常贸易，出海前他和殿下商量过，本钱太小不抢劫太慢。这次掠夺他粗略的算下，五十余艘舰船，每艘至少五万贯财货，有了本钱往后正常海贸利润也够了。被抢之地没个三年五载恢复不了，抢一次就行了，至于告诉水手们留着鸡下蛋，是为了少杀人。本来此次目的地是天竺国，这还没到天竺，船已装满在三佛齐修整半月，这段时间他买了许多海图，安排海船修缮，淡水食物补充，等着季风而归。田怀民又给所有水手军兵发了赏钱，三千人在这异国他乡体验了一番风情。
张家俩兄弟在住处商量回大宋的打算，这次出海加上赏钱，兄弟二人足足有三百贯，有了钱开始考虑娶妻生子，想着买个小院娶个媳妇，在王府当差拿着月钱，俩人兴奋的讨论起往后的日子。只是他们不知道汴京的房价，认为百十贯可以买一间小院。几个月前二人在码头扛包，出了大力气只能混个肚圆，中秋刚过王府要租用海船出海的消息传了出来，船老大四处招募水手，只要愿意出海先给两贯钱，回来后在给八贯。二人辛苦一天也只能赚个十几文，出趟海够二人忙两年的了，何况出海吃喝都不用操心，这十贯钱等于存的，俩人想存十贯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一番合计跑去应募水手。上船以后王府的大人为了鼓励他们多抢许了百五之数，俩人见有机会发财，一路上玩命的挣钱。
几日后，季风如约而至，百余艘舰船铺满海面，海船风帆鼓满，乘风破浪往大宋而回。田怀民站在甲板上望着海面，此次出海四月有余，他归心似箭，想起了临行前赵九对他的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