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见秦宴冷着脸向她走来,手掌抬起,她吓得闭起双眼,握紧拳头,扯着嗓子喊“我都说对不起了!
她声音温柔,就算是这样喊了一句,也像是小兽呜咽。
秦宴给她拭泪的手僵住。
大概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眼圈红着,被吼过一通,羞极了,竟掉下泪来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会告状的!
姜韶音嘴唇都咬白了,等了半晌,那人还是没有动静——秦宴的手就贴在她的脸上不动。
听到“扑哧一声笑,她悄悄地睁开眼。
秦宴屈起手指,弹了她个脑瓜崩儿“我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明天就得提头回家给爷爷当球踢。
闹了一通,两人总算不是之前客客气气、相敬如宾的状态了。
姜韶音甚至隔着被子踢了踢秦宴的腿,酒店这张床没光园里的那张大,动作大一点儿就可能有肢体接触。
“帮我倒杯温水呗,七分热的。
秦宴摘下眼镜,反扣住书,手指在书脊上敲了敲,道“你平时就是这么撒娇卖好的吗?
姜韶音噙着笑意,继续用她独有的拖长尾音式腔调讲话“没办法,习惯了呀。
病秧子总要可爱一点儿才不惹人嫌嘛。
秦宴看了她半晌,姜韶音笑嘻嘻地跟他对视,他认命一般终于下床倒水去了。
秦宴估算了一下七分热的冷热水比例,兑好后递给她,却没料到她只喝一口就放下了水杯,还吐着舌头、眨巴着一双杏仁眼,娇气地道“烫了。
秦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了书,关灯,转身不理她。
姜韶音低着声音“咯咯地笑,总算报了被他凶哭的仇。
到了半夜,姜韶音又低声咳起来,一声接一声,她掀了被子想去外面咳,刚起身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对不起。
喀喀喀。
秦宴也起了身,按亮床头灯后,问她“需要喝水吗?
姜韶音边咳边笑“要。
顺便帮我把放在你那边床头柜上的黑色药盒递给我。
秦宴拿过药盒,皱着眉看了背后的成分表,递过去,又去倒了杯真正合她心意的七分热的水——他猜想大概是和那天自己醉酒时她递过来的那杯水温度一样。
秦宴看着她打开盒子倒了好多粒药,眼也不眨地一口闷下去。
“一口可以咽下这么多药吗?
“熟能生巧。
吃了药,她还是咳。
黑暗里,那声音压得低低的。
“反正也睡不成了,你咳出声吧。
姜韶音转过身,看着他侧脸的轮廓,山根高高地直着下来,和他这个人一样,说话一点儿也不知道拐弯。
“对不起啊。
她尾音翘起,是认错,也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渐渐入睡。
姜韶音醒来时,床头柜上有杯倒好的水,她摸了摸,大概只有五分热了。
她拿出要吃的药,用水顺服。
微信弹出消息框时,姜韶音以为是孙芊,毕竟除了家人她只有这一个朋友。
她看到“秦宴三个字时,着实震惊了一番。
秦宴晚上有事,晚点儿到。
姜韶音你碰我手机?
秦宴你没设置密码。
加了微信,方便联系。
姜韶音你侵犯我的隐私!
后面跟着“气鼓鼓的表情。
秦宴我对只有五个联系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
姜韶音无言以对,发了个“扛大刀的表情。
秦宴在忙。
姜韶音当即骂了一声,她发誓,这是她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吐脏字。
姜韶音刚犯了错,自然是不敢再出去晃悠了。
好在孙芊这两天为了陪她也住在了景荣,她打个电话、上个楼,就能孙芊跟聚头。
孙芊细长的腿搭在沙发上,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晃悠着腿,一边审视着姜韶音。
“我早知道您是个大小姐,但能劳烦您给民女解释一下大到什么地步吗?
姜韶音无语,递了杯白葡萄酒给她。
“你不用交房费。
“嗯,我看出来这家酒店姓姜了。
她晃着酒杯,抬了抬下巴,示意姜韶音继续说。
姜韶音歪着头,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的“我刚结婚,家族联姻。
孙芊这才把腿放下,正襟危坐,道“这才是我想问的。
你是因为要结婚才回国的吗?
姜韶音摇头,道“是也不是。
我家里让我回来,我猜到是为了结婚这回事,但谁能想到,我刚回来没一个星期就被安排订婚了。
她说起来十分自然,还带着点儿笑意,但也不是自嘲,而是像在说“我订了一个包,一星期就拿到了,没有过多的情绪在里面。
孙芊惊讶地道“不是吧?
问都没问你的意见吗?
她的反应惹得姜韶音哈哈大笑“见了一面,我接受了的。
我们……好像挺难解释的,她干脆拿过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秦宴三个字,立马跳出一个页面——秦宴秦霖粟孙,父秦加沉,母宋勤。
配偶姜韶音。
后面是一堆毕业院校、公司、成就、杂志采访之类的信息。
几个人名底下都有蓝色的下横线,都是拥有个人词条的人物。
姜韶音倒是没想到自己在网上也有信息,于是好奇地点进去看。
姜韶音姜季孙女,父姜荣鹏,母贺冉冉。
配偶秦宴。
与秦宴那堆一眼望不到头的信息比,她的个人词条简直过于简洁明了。
她笑了笑,把手机递给孙芊。
孙芊看到“姜季孙女四个字,眼就直了。
她这个华裔,在美国时一直喊姜韶音 “Yin,哪儿能联想到这么多?
她接着点进了秦宴的个人简介,深吸了一口气后,说“请原谅民女有眼不识泰山。
姜韶音拿了个抱枕砸她。
孙芊顺手接了,抱在怀里各种“蹂躏,过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好像你和他结婚也没什么不对,但我也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安慰你。
她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扔出一句,“哎呀,谁让你是姜韶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