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拾章
少年推开后罩房的门，大步踏了进去，周子舒和温客行跟在其后。后罩房内摆满奇珍异宝，每件都价值连城，比起皇宫的藏宝阁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中还有不少宝剑名剑。少年坐在正厅中央的酸枝卧椅上，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坐下，而他们的位置上都已经准备了一杯热茶。
「周公子、温公子，尝尝这个茶，好东西！」少年放下茶杯。
「茶，我们就不喝了，不知斋主偏要用个九曲十三弯的局来引我们到来是有何目的呢？」茶是热的，证明是刚刚才准备，难道潜入一刻他已经知道？周子舒温文尔雅，表现大方，现在还未知这位年轻斋主的底蕴，不过要玩，乐意奉陪。
「周公子玩得不开心吗？」少年没有否认斋主的身份，见周子舒不回答他又说「别生气！我还没有玩够呢。」少年站起来负手走向周子舒「再说，」然后弯下腰，把一只手掌摊开到周子舒面前「你是不是要还我东西？」
「东西？」周子舒把玉珮拿在手上「这个吗？」
「正是。」少年伸手想拿，周子舒却一把收回，握在掌中。少年面上仍然是非常好看的微笑，然后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周子舒「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呢。」
「有意思！如你所见，在下正是百川斋斋主刘升。」
周子舒抬眼看着刘升，眼神坚定有自信，根本找不出一丝怯懦。
刘升被周子舒无畏无惧的眼神吸引着，伸手抚上周子舒的脸庞，然后轻轻勾起他的下巴，从来都没有人有胆子用这种眼神看他。刘升的手指尖非常柔软，带着年轻的炽热温度，指尖像火一样划过周子舒冰冷的皮肤，燃烧着周子舒的神经。
「周公子你可真流氓，拿了我的东西还要问我话？你调戏我的时候可温柔多了。」
「你是刘梦瑶？！」周子舒惊讶的望着刘升。他想起了这手指头的触感，如此一提，的确无论五官还是身形，都是可以易容成刘梦瑶的最佳底子。
坐在旁边的温客行又怎会让自己以外的人碰周子舒，不过周子舒吩咐过不能每次都冲动去「救」他，要相信他也能保护自己。。。但眼见周子舒让少年抚摸他的脸却不闪不躲，还「深情对望」！这下子温客行真的忍不住了。。。
「拿开你的脏手。」温客行用纸扇推开刘升掂在周子舒下巴的手。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刘升收起手，走到一座挂满宝剑的木架前，随手拿起一把剑拉开剑鞘，宝剑露出一半剑刃，在阳光下透出金黄色的光芒，显得特别锋利，这就是曾经让江湖望族抢得你死我活的昆仑煦阳剑。「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只要把他给我。」刘升拔出宝剑，直指周子舒。
「你配吗？」温客行一甩手，纸扇就像被控制一样旋转飞向刘升。刘升轻松用剑挡过，纸扇又回到温客行手上，扇骨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痕，这身手与烟雨楼的刘梦遥相比强劲得多。
「别别别！」刘升随手把无价之宝煦阳剑抛在地上「我不够你们打，别弄坏我的宝贝！」刘升拂一拂衣袖，便负手回到酸枝卧椅坐下「这样吧，你告诉我六合心法在哪，我就留你们的狗命，机会难逢啊！」
刘升轻佻傲慢，所谓的宝贝在他的眼中根本一文不值，他要的只是别人想要的东西，夺走他人所爱对他来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和快感。
「想不到斋主这么年青，也对心法有兴趣？」周子舒不慌不忙，一直观察着刘升的一举一动，只可惜除了看得出他受过训练身手不错之外，就没有发现其他信息，譬如说，是哪一个门派。。。感觉他的功夫很多变，而且融合了几家所长，亦能变换自如，就好像。。。温客行一样。
「没有，我是送人的。」刘升拿起茶杯，刮着茶叶「你们不是在查四季山庄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然后喝了一口茶「冷了。。。」放下茶杯。
「刘斋主为什么就认为我们会知道心法的下落呢？」温客行问。
「你们不是问了一个小妹妹吗？整个武林都认为六合心法在四季山庄，你们却因为一个小妹妹说的一句话去找谢明证实，那就说明要么你们是从深山来的对江湖事一概不知，不然你们就是心知肚明所以去查证。根据你们与谢明的对话说明后者的机会比较大，这不难猜。」
「所以是你把谢明藏起来？。。。或者已经把他杀了？」周子舒问。
「都不是，他跑了。」刘升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为什么他们会关心谢明的下落？
「那在谢明家攻击我们的是你的人？」周子舒续问，因为在谢明家攻击他们的人明显是跟毒蝎有关，但如果跟刘升没关系，就可以确定现在是三方形势的较量－－百川斋、毒蝎和一个不知名的组织。
「周公子，你太聪明了。」刘升知道周子舒这个问题的背后猜测，而事实上当日用暗箭攻击他们的确是另有其人，刘升还在调查中。「你还我玉珮，我就回答你。」
「这个玉珮很重要吗？刚好我也挺喜欢，那答案就算了，我要玉珮。」周子舒把玩着玉珮，表里都看了几遍，成色是不错，上等的羊脂白玉。从价值上看并没到能让百川斋斋主念念不忘的程度，终究他连煦阳剑都可以随手扔在地上，所以这个玉珮对刘升的唯一价值就只有背后的意义。但如果是很重要的物件又怎会拿来当作游戏中的道具？由此可以判定刘升是在故弄玄虚，对于攻击他们的人，刘升还未确定！
「既然如此，玉珮归你，那天你不喜欢了，我给你换一个。」刘升心里不爽，他们对四季山庄的情报并不感兴趣，他们知道的和想要知道的必不简单，这两个人太有意思。
「所以，刘斋主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今天的目的了吗？」周子舒说。
「对对！温客行和周子舒。」刘升定眼看着他们的表情和集中感受他们气息的变化「你们认识吗？」
不得不承认，当他们听到刘升说出温客行和周子舒时，吓得心脏都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们归隐六十年，如今化名温尚恭和周絮再次入世，理应不会暴露身份才对。事隔多年江湖仍然为争夺六合心法而互相残杀，如果被发现练成六合心法还能长生不老，相信一定会演变成战争。幸好刘升这小子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六合心法让他们在长明山上不老不死，还好二人功力深厚，硬生生的平稳着气息波动，把刘升的问题这句听完，这下子才慢慢呼出一口气。
「百川斋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吗？」温客行听出刘升只是怀疑他们跟温客行和周子舒有关，并不是怀疑他们就是本尊，故反客为主趁机调侃。
「温公子。。。」刘升叹了一口气「我当这个斋主也是难呀！别的不说，就连两位的名字是真是假我也查不出来，你说传了出去我百川斋还能说是知天通地吗？不如这样，我们交个朋友，互相帮忙，可好？」刘升见他们无动于衷毫不领情，续说「为表诚意，我先送你一个情报。四季山庄的少爷张曦仑现在华山派的手上，怎么样？有趣吗？」
「华山派？」温客行眉头一皱，当年华山派掌门于丘烽负了艳鬼一生，最后在青崖山死于喝了孟婆汤的艳鬼手上，他儿子又一早死于缠魂丝阵陷阱里，还以为这个碍眼的门派会从此消失，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觉得沾污了耳朵。。。不过一个家道中落的门派又何德何能与四季山庄扯上关系呢？而且现在还未知刘升到底是何方神圣，又盘算着什么？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百川斋牵住鼻子走。。。但以阿絮的性格，听到张曦仑的名字一定会先选择相信。。。
「据我所知华山派已经式微，他们还有能力与四季山庄扯上关系吗？」周子舒当然知道刘升借此试探他们跟四季山庄的关系，如果急于询问曦仑的情况就等于告诉他曦仑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刘升虽然年纪轻，但思想复杂细腻，在不确定他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能让曦仑成为他的目标。
「不错，他们确实没有这个能力，想知道背后是谁吗？」刘升非常得意地看着周子舒「但这就是第二个情报，要收费的。」
「阿絮，我们走！」温客行知道刘升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不想跟一个黄毛小子耗时间，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到了华山派便知道。温客行站起来就往外走，周子舒见状，向刘升点头道别也跟着温客行离开。只是当他们踏出后罩房后，四名黑衣人就从天而降，拦在他们面前。从气息来看，这几个黑衣人与刚才的刀卫不在同一层次，但对于温客行和周子舒来说，也是一样没有威胁。
「欸？怎么说走就走？」刘升靠在后罩房的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
「刘斋主，我不需要你的答案，自然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告辞。」周子舒决绝地别过刘升。黑衣人随即摆出阵型亮出匕首。
「都退下！」刘升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拱手一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又对二人说「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坐我的马车比较快。」
刘升这一着也是一场赌博，他根本不知道温周二人要去哪，四季山庄？华山派？还是其他？不过刚才捕捉到温客行眼尾的余光偷偷落在周子舒身上，而周子舒瞳孔一下收缩，显然在担心什么。所以他赌上百川斋斋主的尊严，押他们会去救人。
温客行和周子舒一时间搞不清刘升的动机，站在原地对望了一下，然后已经走在前面的刘升向他们招手说「快来呀！就算你们轻功再好也不知确实位置吧！你们急着要去救人对吗？跟我来。」
起初温客行反对与刘升同行，这个人实在太狡猾，而且经常对阿絮毛手毛脚，这个是最不能忍的。但周子舒却认为就是因为刘升狡猾，放在身边看管总比他在背后胡作非为好，况且就算刘升城府有多深，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孩，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快要二百岁，还怕看不住吗？加上就算他们避得过今天，以百川斋的灵通，很快便会查到他们的去向，现在救人要紧，难得有一个黑白两道都要赏脸的大人物作向导，何乐而不为？周子舒最后更识趣地叫了一声「尚恭大人」准确地戳中温客行心中最酥麻的地方，终于温客行惯常地不敌周子舒的「攻击」，乖乖一同坐上刘升的马车。
一路上温客行没有说话，也没有休息，只是静静观察着刘升的一举一动。他发现虽然刘升的气场很特别，行为举止思想说话又无一不经过深思熟虑，像极一个已在深宫打滚多年的老官，但有时在他的眼里又会看到一丝少年的狂妄，令温客行有一瞬间觉得他看见以前的自己。要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有这种觉悟，到底刘升背后会是一个怎样的悲剧？
不过温客行并没有同情刘升多久，就差点要跟刘升互砍了。
「阿絮，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在意四季山庄？是报恩还是寻仇？」刘升在出发前把一个男孩也塞进马车，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体却瘦弱得像个八九岁的小孩，男孩全程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负责服侍刘升，扇凉、倒水、喂食，几乎只要刘升一动，他就知道要拿什么。刘升一边吃着男孩喂的橘子，一边问周子舒。
「欸？阿絮是你能叫的吗？」温客行终于开口。
「名字是他的，嘴巴是我的，请问你有什么权利呢？」刘升一副「要打架就动手」的嘴脸对着温客行说。
「老温，一个称呼罢了，何必计较？」周子舒虽然看不出来为什么感觉刘升就是故意找碴，追着温客行的尾巴踩，但看着也挺乐的。几十年来在长明山都只有他们俩，差点也忘记了温客行还有这一面，看着看着就想起以前他跟叶前辈的无聊决斗，经常因为赢了叶前辈一句而乐开整个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