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犯人们身着整齐划一的蓝监服,一列队十来人恰好从他们母子跟前经过。
水珠噼里啪啦打下,有几个犯人侧目望向他们母子,立即引来狱警的大声喝骂。
在那雷声、雨声、骂声里,温暖儿和他的妈妈静静地伫立着,等待这队人走过去。
我将脸贴紧厨房玻璃,却仍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他们站着,像两根本就长在地里的粗壮线条。
鞋子踩踏的水花与笔直砸下的雨水纵横交错,在他们母子身周形成了一副天然的炭笔画背景。
队伍向着东边的红墙高瓦走远了。
这时候,温暖儿朝我走来。
一道闪电划过,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温暖儿被披上了一道金光,使得他在暗日里仍满身明媚。
他很瘦很高,拎着四五个小行李袋,摇摇晃晃但坚毅有力。
我看清了他的脸庞,稚嫩清瘦、有棱有角,两只丹凤眼神采奕奕。
我跑出厨房,箭一样穿过院子,冲前屋的父母喊道“爸、妈,买房子的阿姨来啦!
那是一九八九年,我十一岁。
那是早春三月,一个大雨滂沱的上午,温暖儿和他的母亲住进了我家前院的茅草房。
如果不是那样的大雨,他们母子的入住必会引起一点骚动。
我们县城很小,我们小江湖区平时更是不怎么来生人。
沿着小江湖二道往上,一个龙脊的位置就是我家,我家和七八户人家在龙脊之上合围成一个小区域,靠着纵横联通的几条小路与大路相连,往前延伸至菜市场和大片的工厂,往后延伸至农场和干部生活区,往下延伸至小江湖大道、一直通到商业街……几天前,温暖儿的母亲王晓艾来到我们荷花镇。
她来到了我们小江湖,一路打听这里可有房子要卖。
那个年头,附近的乡里人来我们县城买块地,盖上新的红瓦房从此扎根落户,是常有的事情。
买地盖房的人和县城里的人,大多有着一些八竿子搭得着的亲戚关系。
但王阿姨在荷花镇却无亲无故。
“家里人都不在了,留在本地只会触景伤情。
听说这边是‘鱼米之乡’,我带着孩子过来总能有口饭吃。
王阿姨腼腆地说道,她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父母问她,在这边可找到了生计?
王阿姨点点头,“暂时在油菜花基地旁的养蜂场里做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