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队上的牛比人都忙，顾不上你
像落水之人抓住浮木般，她眼巴巴的盯着江南乔“这样能行吗？他怎么还不醒？
江南乔将搁置在柜子上面的干净衣裳扔了过来，嘱咐道“当然不行！赶紧替他将湿衣裳换下，待会儿等老太太叫上人就送诊所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公社好歹有个诊所在。
左等右等，终于将俞老太给盼了回来，可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俞母着急道“妈！咋样？给队长说没？再不济给套辆牛车，咱们自己将阿渊给拉到公社去，不劳烦他们……
俞老太的嘴皮子直哆嗦，她忍住眼底的泪意“队长说了，三天两头的闹没意思，队上的牛比我们都忙，哪儿能顾得上……
“那郑老太爷呢？他也不管？俞母一双眼红得吓人，声音蓦的尖利。
眼看着俞老太摇了摇头，她狠狠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道“这些天杀的！丧良心的货！当初是他们求着上门把钱借给老俞的啊，都抱着发财的梦，出了事就树倒猢狲散，是要逼死我们……
江南乔被她的哭嚎震得脑袋疼。
她忙不迭的扯过俞老太的手，将人拉到一边细细问道“队长真的不管？他亲自说的？！
郑队长在江南乔的印象中不像是这么寡情的人。
俞老太沉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哀切“他们都巴不得阿渊死呢！
眼下俞野不在家，几乎用不着他们动手，这人就能折腾没了，简直大快人心。
江南乔瞥见俞渊那比纸还白的脸色，心不断的往下坠，她蓦的将粗瓷碗塞到俞老太的手中。
风一般的就刮了出去。
……
郑小小睡在屋子的最左侧，窗户对着后洋沟，朦胧的月色将床前照得一片白。
起初听到江南乔的声音时，郑小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那声音不断变大，她才揉了揉眼坐起来，对着窗户道“乔乔？
江南乔拍打窗户的动作一顿，压低了声音道“是我！有事儿找你……
郑小小穿着单衣短裤，揉了把像鸡窝似的乱发，蓦的就拉开了半阖的窗户，茫然道“大晚上的，你准备吓死我呢！有啥事赶紧说，姐妹儿为你两肋插刀……
江南乔望着她仗义的模样，感激道“俞野的大哥吃了药，现下不好了，你能不能说服你爸爸将牛车借给我们使使……
郑小小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咋的又闹上了？寻死觅活就和个娘们似的……
她飞速出了屋子，偷偷摸摸的拿到小仓库的钥匙将牛车套上，贴心的对江南乔说“我送你们去吧……
她自幼调皮，基本上被当半个男孩养，除了长得难看些，干啥都是一把好手。
两人赶着牛车往家里去。
江南乔从郑小小的口中了解到俞渊自杀的事情不是头一遭了，村里人早就见怪不怪。
除了俞家人，没人在乎他的生死。
郑小小之所以赶着车送他们去公社，一半是因为江南乔，一半是因为俞野，要是俞渊真的死在了今晚，那疯子非得回来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她爹，得不偿失！
……
好在送得及时，又经过催吐处理，吊上水后没有大碍。
公社诊所的医生劝她们尽量多呆一天，免得有其他的反应，毕竟俞渊的体质太差。
俞母连连道谢，半点儿没有当初的刻薄模样，上次去镇上卖鸡蛋得来的钱此刻化为乌有。
郑小小打了个哈欠，带出丁点水意“行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俞母叫住她，歉疚道“小小，我和你一道回，顺带回家拿点东西……
“行！
郑小小本想问江南乔回不回去，可扭头瞧见俞老太靠着对方胳膊晕晕欲睡的模样又闭上了嘴。
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流逝，身侧的俞老太发出轻微的鼾声，加上那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受。
俞渊的眸子在这一瞬间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头发花白的俞老太和满脸红疹的江南乔，皆守在床边。
前者闭着眼，睡得香甜；后者睁着眼，一脸的淡漠与疲惫。
俞渊微张了张嘴，喉咙里还弥漫着那肥皂水的味道，他艰难开口道“为……为什么救我？
若没有江南乔插手，他早就解脱了……
江南乔垂下眼眸，语气淡淡“蝼蚁尚且偷生，你个大男人成天的寻死觅活像个什么样子！还是说非得让一家人围着你团团转？有意思吗？
还好俞小花没在场，否则又得跳起来不可！
俞渊哽咽了一瞬，在寂静的清晨难得敞开心扉“你懂什么？像我这般的废人活着就是拖累……
“不就是缺条腿吗？你亲妈、妻子都没放弃，你搁这儿矫情个什么劲儿！坦然面对现实，尽快接受才是最重要的，别活在过去了……
这句话是说给俞渊听的，同时也是警告自己。
一味的沉湎过去只会让现在的自己越加痛苦，是时候做出改变了！否则当生活的巨浪打过来，她可能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她抚了抚额，顿感头疼。
那张满是红疹的脸被遮住，俞渊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声音嘶哑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南乔身躯僵硬了一瞬，她将鬓发撩起，露出发间的疤痕和五官，眼神晶亮“我脑袋受过伤，你问我等于白问！换我问你，你以前见过我吗？
她秋水似的雾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俞渊。
对方好歹是个高中生，听说去过不少地方，算得上顶有出息的人物。
俞渊喉结微动，扯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嘴角弯起极浅的弧度:“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