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与前世差不多的说辞,可如今锦泱如今已不在意,她甚至有些想不起前世自己此时是怎么回答的。
“泱儿,宣和三十二年,朕自姑母寿宴上见你那一刻起,便是情根深种,立誓非你不娶,如今奸宦当道,朝廷上下乌烟瘴气,天灾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朕……泱儿,朕若耽于享乐,让大晋落于奸人之手,煜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赵景煜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抱着头,须臾间涕泪横流。
锦泱抻着脖子往窗外瞧了瞧,该落雷了,怎么还不落雷呢?
“泱儿,大婚匆匆,是朕对不起你,只需再给朕三年时光,三年便可,朕一定许你万里红妆,再风风光光娶你一次,把咱们这次被某些人搅了的遗憾全都补上!你说可好?
“阿煜说的,自然都是好的。锦泱心中腹诽,静静看他演戏,不过是前世重现,她也如前世一般作答,但心底思绪,无人可知。
赵景煜很高兴,自以为说动了锦泱,他大吐苦水,大多是陆寅跋扈,还夹杂着少许前朝糟心之事。
锦泱拄着下巴,沉静柔和。
为何她前世看不出赵景煜这人色厉胆薄,浅薄狭隘,多疑无谋,心性单一。
也怨不得先帝六个儿子里,陆寅一眼便挑中他上位。
锦泱懒得再听他抱怨,便佯装哈欠,柔荑轻轻握住赵景煜的手,“皇上,夜深了,不如今日便歇在凤安宫吧,我知晓皇上您的心意便可,毕竟你我二人已是夫妻……
赵景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坚定的挣开,“泱儿,这是朕之心意,待朕重整山河,才配得上你,你安寝吧,等明日闲了朕再来看你。
锦泱非常迅速的起身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赵景煜心底泛起古怪,却又不知是哪里古怪,只能顺着步骤出了凤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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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睡梦中的锦泱渐渐皱起眉峰,攥着被角的手逐渐缩紧。
她挣扎几下,猛然挣脱可怕的梦境,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如墨色晕开的可怕黑眸。
锦泱的心脏漏跳了数拍,镇定过后,情绪如山洪爆发,“陆寅!!!
他安坐在也不知从哪搬来的太师椅上,淡淡道,“娘娘唤本座何事?
何事?
这厮竟然还有脸问何事?
锦泱气噎,兀自深深吸气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恶骂,“大人不去睡觉,为何站在我床榻边?
“本座没站。
锦泱“……
换做别人锦泱决计要抽出床榻下藏着的匕首狠狠刺上几刀,但换了陆寅,说实话,她不敢。
陆寅身体稍稍前倾,“做噩梦了?
锦泱睫毛轻颤,“嗯。
“听闻傍晚小皇帝来了……陆寅话音未落,怀中直直撞进一具柔软的娇躯,将他满腹讥诮与试探统统堵了回去。
“泱儿梦中没有大人,泱儿还被人欺负……
她没说谎,前世没有陆寅,赵景煜杀得她全家人头滚滚,她想拦,但却摸不到那锋利的刀。
起初还是低低啜泣,到最后竟在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抽抽噎噎的,眼泪鼻涕糊了陆寅一身。
“莫怕。陆寅黑眸犹如漩涡,他轻拍她的脊背,声音要比以往要低沉几度,“有本座在,无人敢欺辱你。
他的声音有些不同以往,带着几缕喑哑,沉浸在悲伤中的锦泱却并未发现。
“泱儿做了什么梦,可同本座说说?
梦境恐怖,偏这人还要让她回忆,他用着最温柔的语气,不容反驳的逼做着她做最残忍的事。
锦泱攥着陆寅衣带的手稍稍用力,咬了咬唇,“死了好多人,爹爹娘亲……
卫肃死?
以小皇帝的性格倒也不是不可能。
“泱儿害怕,大人今夜可否……留下来……锦泱微抬的杏眸中映着一池春水,长睫扑簌,纤纤玉指触到了陆寅的大掌,轻轻握住,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本座身份在岳父岳母处可过了明路?
锦泱“……
锦泱“暂时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
“赵景煜死了,我为太后!
陆寅松开锦泱,“还不是时候,小皇帝暂时死不得。
梦中再现前世惨况,锦泱的情绪略有不稳,她恨不得赵景煜即刻死了才好,“他何时能死?
陆寅黑眸中泛起一丝兴味,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无一搭的落在榻边,“哦?泱儿似乎很想杀了他的样子,既是你想,那不如我们今夜就杀了他如何?
他眼中散着妖冶的光,似乎并非玩笑话。
锦泱手心渗出虚汗,目的近在迟尺,心底恶意如破土的枝芽,瞬间蹿成参天之树,但……然后呢?
赵氏皇族死的死残的残,独独就剩一个赵景煜,若说改朝换代,名不正言不顺,难堵天下众口,父亲虽不愚忠皇帝,但谨遵儒道,自己做下此等谋逆之事,他能否接受?
自己为嫁赵景煜已经忤逆一次,那时她跪在廊前,以命胁迫家人,难不成如今又要如此?
再者,陆寅上位会不会做一个好皇帝,善待天下?
驳杂的思绪让锦泱一时间难以开口作答,忽然,一段荒唐的念头浮现在她脑海,若她为太后……
她身为皇后,诞下的子嗣就是大晋嫡子,赵景煜死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彼时新帝尚且年幼,这天下虽名义上还是赵氏的,实则却是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念头一旦生了,瞬间如野草般滋生疯长,像踽踽独行在黑雾中的人见到曙光,刹那间便通透了。
既如此,那赵景煜现在还真死不得,而陆寅,还要继续笼络才行。
等卫家势大,她再找一个顺眼的做她孩子的爹……
未来何其美好,当真是大有可为!
将事情捋顺的锦泱掩唇含笑,初绽的眉眼如春日繁花,美不胜收,“死倒是让他解脱了,活着,才是折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