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还是在赏花
其他人都差不多写好了,但司徒无忧手上不紧不慢地转着笔,还在构思中。
当即,便有个姑娘出声道“郡主可要作什么诗?
司徒无忧一听,朝着那姑娘看去——那姑娘面容清秀,也还算是个美人。不过倒是挺眼生的,没什么印象。
司徒无忧停下转笔的动作,轻笑了声“略微还算有点头绪。
“虽说郡主殿下平日无所作,但臣女相信,郡主殿下的文采定不会像外界传言一般,真的泯然众人。
“……司徒无忧挑了挑眉,不说话。眼前少女的话听着觉得有点奇怪,这莫名其妙对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那个官家小姐没见她应声,不由得笑道“臣女可是听闻您大名已久,传言道郡主容姿出众,且幼时便有‘神童’之称,今日得见果真不凡。
“是吗?司徒无忧专注力放到纸上,随声敷衍。
这种夸人的话她倒是不常听见了,如此明显的套近乎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那姑娘见她态度敷衍,觉得自讨没趣,就没继续说话了。
司徒无忧构思好了,一手压着纸张,另一手提笔沾墨,迟疑了一下开头,便很快在纸上写了下去。字体沉稳有力,思如泉涌,不消片刻就写好了一首诗,只是没有题上题目。
她放下笔,眯眼看了看。
还行,挺满意的,所幸这么多年来虽然“泯然众人了,也写得一手好字。这字嘛,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很难忘得掉了。
当然,她也没刻意去练,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每月都要做课业,完不成还得被师兄们罚抄书籍。久而久之,竟然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瞧,云闲还挺有模有样的呢。太子懒懒地靠着座椅,姿态随意,“你们说,她会写点什么?
“……另外两人皆不做声。
太子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张淮序,似笑非笑道“我想,大约会和美人有关。赴之,你觉得呢?
张淮序“……哦。
——这倒是司徒无忧能做出来的事。本来这种情况也不一定非得去写,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对此很有信心。
只见一旁的姑娘们围着看,不由得讶然“郡主的字写得可真好。
司徒无忧半开玩笑地回了句话“哎,被罚抄书抄得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姑娘们哄笑一团。
“那当然了,我们阿闲姐姐可厉害了。赵若欢挤到司徒无忧身边,言语间尽是自豪感,仿佛被夸的人是她一样。
赵若欢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并轻轻念道“……青山绾流岚,池上双飞燕。纵有好景千万般,莫言,扰了曲水自探源。
姑娘们听完脸上纷纷露出奇异的神情,自己探头过去仔细看原文,大为惊讶。
——这样的诗作是这位郡主能写出来的吗?若放到六七年前都比现在说得过去,可是,她不是已经泯然众人了吗?
有大胆的更是疑惑出声“郡主,您过往都是在藏拙吗?连‘鹤野’公子都被骗过去了。
司徒无忧笑眯眯道“啊呀,没有的事,他的话信与不信都在自身。本郡主从未说过什么呀。
众人“……感觉好像被内涵了。
但是仔细想想,长宁郡主直至今日似乎确实未发表过有关自己的言论。那些所谓的“泯然众人都是广泛流传的言论,而她本人从未辟谣,流言发展到现在好像都变成默认事实了。
这么一想,众人忽觉有些羞愧。
赵若欢相比于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她又把整首诗念了一遍,问“题目呢?题目是什么?
司徒无忧转了一圈笔,想了想说“这首诗,就名为《春日宴赏花观景欲赴之》吧。
只抓住了最后几个字的赵若欢把不住话关,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喔,原来这是写给张表哥的?
经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从前面的反省抽出身,纷纷把目光挪到张淮序身上——少年恍若未觉众人的目光,依旧镇定自若。
建宁将军张淮序,字赴之。所谓淮序,就是指河流开始的地方,即为河流的源头。而这首诗最后一句不就是‘趁着好时节,去找到这弯弯曲曲的河流的源头在哪’吗?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司徒无忧?
她的本意与这无关啊。就是想让他们稍微自我反省一下而已。
“哟哟,原来如此。太子殿下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看向张淮序,“写得真不错。
后者扫了他一眼,不做声。
其实太子也知道,司徒无忧本人可能都没想到这一层面上,但是作品一旦形成,就已经不单单属于作者本人了。而作品的解读各式各样,谁都有自己的看法。
换句话说就是你只是个臭写诗的,懂个屁的诗!
不过,对于太子而言,他就只是单纯想起哄。真是没有什么能比搅浑水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若是这么说的话,探源,就是去找淮序,赴之则是张淮序的字。
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不愧是长宁郡主,果真大胆直接,为人丝毫不做作。这便是表白的意思了吧?原来郡主是写给建宁将军的。
司徒无忧“……
若是任由事态发展,她可以想到明天皇都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风风雨雨了!前面的谣言尚未平息,又要有新的了!
“等等——可是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影响自己什么,她要的不就是让人觉得她喜欢他,以后就不会被催婚吗?
她想到这,顿时止住了声,有点迟疑要不要继续解释。
这时候,一声带笑的女音响起“都在聊什么呢?
众人闻声,瞧见来人便纷纷行礼“参见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
皇后道了一声“免礼,接着笑眯眯道“方才说的,什么是写给建宁将军的?
赵若欢当即上前去抱住张皇后的胳膊,把人带到了石桌跟前道“是阿闲姐姐写的诗,母后您看。
——诗?
随同的灼华长公主将目光投向表情呆滞的闺女,有些狐疑。什么?原来她闺女还能写得出诗啊?
她于是也跟着过去看,等看完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着众人说的话,她便先入为主地也认为这是写给张淮序的了。
女儿这作的诗也太……太不矜持了!
现场自皇后与灼华长公主来了之后,就便十分安静。这样的情况下,就只有皇后念诗那平缓的声音在回荡着。
——救救我!
刚刚还在想要不要解释,结果现在直接社死当场。
司徒无忧眼皮跳个不停,双颊发烫,耳热得紧。她垂下脑袋,不敢抬头。
皇后念完,笑眯眯地看看司徒无忧,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侄儿,然后说“云闲此诗作得不错,赴之觉得如何?
灼华长公主呼吸一窒,差点绷不住自己端庄的笑容。也同样看向张淮序,生怕他半分面子不给,直接出言嘲讽。
女儿的不着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如此光明正大地调戏人还是头一遭。
她暗暗下定决心,回去非得揍女儿一顿不可。
全场人都在盯着张淮序,只见后者笑似非笑地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司徒无忧,才缓缓道“姑母觉得不错,那就是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