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身朝校门走去,他把车停在路边过烟瘾,火星明灭,一闪一暗。
方鸣在校门口撞见了什么人,逃也似的离开。
校道上种了一排树,不晓得是什么,倒长得新奇。
长长的枝上有密集的小叶从花圃里探出,只顶端才开着一朵又红又艳的花。
方鸣跑得太急,一朵花打在脸上落下去,碎成了五瓣。
她呆呆地站住,周闵琛叼着烟开车走,心底奇怪起来——被一朵花打哭了?周闵琛后来碰过很多女人,然而兴致索然。
他总念着春日里碎成五瓣的花,于是跟着念起方鸣。
这念头愈演愈烈,转为一种局面,救她阿爸出局子,他要方鸣过来;帮她阿爸安排住院治疗,他要方鸣过来;连带后来她阿爸一周挂一次抗生素,他也要方鸣过来。
这个女人太安静,安静到像冬眠的蛇。
他要提防她随时反扑咬他一口,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迷得七荤八素。
除去请他关照父亲,方鸣没跟他要过什么。
他抱着她在阳台晒太阳,一只蝴蝶停在兰草上,他伸掌去捉,被她拦住“别动。
周闵琛亲在她的脸颊“好,不动。
但你得说想要什么。
她被晒得昏昏欲睡,像颗糖栗子,甜甜的,被逼急了才说“买套画具吧。
艺术永远与穷困绝缘,而她最大的愿望是学画画,去巴黎留学。
他果然带她去泰兴百货买了整套画具,明明不用给他省钱,她依然没有忘记讨价还价。
周闵琛坐在休息区静静地看她,等回过神了,才发现最近自己身边只剩她一个女人。
他陪她去医院看她阿爸,方鸣不准他上楼,他竟也听话地在楼下等。
乍瞹还寒的时节,下了雨很冷,周闵琛怕淋到她,就撑伞倚在车边。
方鸣一出来他立刻上前搂住,把她塞回车里后他冷得直跺脚,方鸣奇怪道“你穿得不少。
周闵琛叫唤“什么不少!我才穿了两件半!方鸣觑他一眼,问“那半件是什么?他大喊“是短袖啊,短袖!想哪儿去了……周闵琛抱怨的时候斜眼去看,连她也被逗到一般,偏憋着不肯笑,最后背过身去肩膀轻微地颤。
大雨浇湿天地,车外是黑暗的一团,她的笑映在窗上明亮清晰,折到他眼里去。
可她毫不知情。
周闵琛在掌心哈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焐着。
车停在老榕树下,有小果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顶棚上。
他们静静地坐着。
方鸣没有推开他。
他和方鸣最平静的时候,后来回想起来,也只这一天。
而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女人于周闵琛只是较新奇些的玩意,他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