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苏辞玥被狼狈挤到一边，无奈之下只能低头顺着来时的路寻找，纷乱的脑子让她怎么也想不通准考证怎么会失踪。
突然，身后传来‘铛铛铛’敲铁轨的声音。
开考了！
她僵僵回头，脸色煞白地看着关上门的教室。
一共就考两科，进不去考场，就意味着她今年绝对考不上大学了！
这一瞬，浓烈的挫败攀上苏辞玥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怎么会这样，怎么偏偏就丢了准考证呢？
她浑浑噩噩走在街道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刺耳一句“看来雨菲妹子的高考不太顺利呐。
戏谑的挖苦让苏辞玥步伐一滞。
抬起头，只见唐雪芬站在面前，得意晃着她的准考证“可惜了，这准考证你也用不上了。
苏辞玥脸色骤变，登时明白过来，捏紧了拳头“唐雪芬，是你故意撞我，偷拿了我的准考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雪芬踱步上前，眉梢眼角尽是嘲弄“我是在帮你，就你一个高中毕业几年的人能考个什么成绩，到时候别丢了程继的脸。
这女人居然承认了！
怒火‘噌’的烧上了心。
苏辞玥冲过去，一把抓住唐雪芬的头发，巴掌直往对方脸上招呼！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惊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辞玥转过头，只见陆景铭皱眉从吉普上下来。
她还没开口，唐雪芬就换了副无辜的模样，含泪控诉“程继，我捡到雨菲妹子的准考证，好心给她送来，她却还打人……
陆景铭顿时不赞同看向苏辞玥。
苏辞玥立刻驳斥“她胡说！今天她在大院撞我，就是故意拿走我的准考证，这个毒妇自己刚才都承——
“住口！
陆景铭拧眉呵斥“你看看你像什么话？雪芬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绝对不会故意刁难人。
一瞬间，苏辞玥的心好像都被刺穿，痛的难以喘气。
看着给唐雪芬撑腰的陆景铭，她觉得自己的辩驳就像个笑话“她是好人，那我呢，我辛辛苦苦准备高考，却蠢到拿这个开玩笑吗？
“是不是她无论做什么，你都可以无条件的信任她？
女人泪眼的绝望那么清晰，陆景铭的火气消了下去。
“今年错过了，明年还有机会。
他拿过唐雪芬手里的准考证，又提醒“军区电台那边催了，我先送你过去。
唐雪芬点点头，暗暗朝脸色苍白的苏辞玥投去个得意的眼神后，才上车。
陆景铭把准考证塞进苏辞玥手里，语气沉稳“等我回去再说。
话落，他转身也上了车。
凝着远去的吉普，苏辞玥捏着准考证的手不断颤抖。
压抑半天的泪水‘啪嗒啪嗒’落下，模糊了准考证上的字迹。
……
夜深。
月明星稀。
刚忙完手头上的事，陆景铭想到没能考试的苏辞玥，立刻赶回家。
可一推开大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借着屋檐的灯，竟看见苏辞玥坐在地上，身边倒伏着三四个空酒瓶。
她头发散乱，醉红着脸，眼神迷离地仰头喝着酒。
陆景铭错愕“怎么喝这么多酒？
先不说她是滴酒不沾的人，身为广播员，她最看重嗓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喝任何刺激性的东西。
听见陆景铭的声音，苏辞玥没有看他，只是冷淡丢出句“不用你管。
陆景铭蹙紧眉，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酒“我是你丈夫，我不管你谁管你？
苏辞玥目光一黯，醉醺醺地抬起头，凝望对方深沉的眼眸“那我们离婚，你就管不着了。
房间忽得死寂。
陆景铭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耐着性子把苏辞玥扶起来“你不会跟我离婚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苏辞玥心莫名一空。
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尾音渐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只是两个字，几乎撕裂了苏辞玥整颗心，剧痛漫延。
她知道陆景铭爱着唐雪芬，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应她。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小心藏着心思，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多可悲啊。
苏辞玥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翻滚“陆景铭，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残忍？
“你……
不等男人说完，她又打断“不错，我从前确实喜欢你，但现在离婚，也确实是认真的。
女人眼里的决绝叫陆景铭莫名不安，他下意识不想继续“你喝醉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扶你去房间休——
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苏辞玥却爆发了。
“陆景铭，你是不是有病？
她‘砰’地砸了手里的酒瓶，嘶声哀鸣“你娶了我却从不碰我，我难道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被人指着脊梁骂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吗？
“唐雪芬一叫你，你就去，你和你爸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能劝你爸妈离婚，为什么要拖着我？
“陆景铭，我不欠你的！
就算欠，她上辈子也已经还清了……
字字句句，听得陆景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看到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的苏辞玥，胸口的火又被强行压下。
他揉着拧紧的眉心，神色晦暗“我先离开，等你清醒我们再谈。
说完，陆景铭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辞玥一下瘫在了地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
一夜混沌。
晨光照进房间，刺醒了床上的苏辞玥。
她缓缓睁开眼，懵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脑子的胀痛坐起身。
“醒了啊，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吃吧。
抬起头，只见婆婆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苏辞玥愣住，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后跟陆景铭大吵了一架，懊恼自己的冲动，又不免有些愧疚。
婆婆还没解决跟公公的事，手上的伤又没好，居然就过来照顾自己……
接过婆婆递来的粥，苏辞玥有些窘迫“妈，您跟爸……
“离了。
婆婆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眉眼间全然没有婚姻失败的落寞“整天对着一个惦记前妻的男人，还不如一个人过。
苏辞玥怔住，不由想起自己跟陆景铭。
顿了顿，她苍白一笑“是啊，还不如一个人……
婆婆皱起眉，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唐雪芬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回来了。
苏辞玥眸光一黯，沉默将粥放在桌子上，眼眶又红了。
婆婆叹了口气，抬手摸着她的头“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我虽然是程继的亲生母亲，但妈支持你做任何决定。
老人疼惜的话语一下被戳到了苏辞玥软处。
她从小被拐卖，从没感受过家人的爱。
养父母对她非打即骂，十二岁那年她逃了出来，一路沿街乞讨时遇见了陆景铭，他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给了她。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都温暖了起来……
后来她遇到难处，差点坏了名声，是陆景铭娶了她，帮她避开一劫。
婚后，婆婆像亲生母亲，一直用慈母之心爱护着她。
这些，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不舍得离婚的原因。
她依靠般将头枕在婆婆的腿上，声音沙哑“妈，谢谢您……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头。
一个人的婚姻，她上辈子过够了。
上天给她重生，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中午。
想明白后，苏辞玥拿上离婚要用的证件便去办公室找陆景铭，却被通讯员告知他在军区广播站巡视，也只得转步去了军区广播站。
一进去，就看见陆景铭独自站在里头查看广播稿。
转目看来，两人眼神碰撞，尴尬又无言。
苏辞玥捏紧了手里的证件，最终鼓起勇气上前“陆景铭，我们去把婚离了吧。
话刚落音，陆景铭脸色骤变，飞快按下话筒上的关闭键。
见状，苏辞玥心一咯噔，也僵住了。
刚刚全军区的广播，是开着的！
苏辞玥怔住，清楚看见陆景铭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沉郁。
话筒没关，那自己刚才的话全军区是不是都听见了……
没等她反应，陆景铭几步跨过来关上门，转目而来的眼神疑虑又克制“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喝醉说胡话，现在来军区广播站胡闹？
苏辞玥面色微变，艰难扯开嘴角“我是认真的……陆景铭，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就坦诚点吧。
“昨天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唐雪芬，等离了婚，你可以无拘无束地跟她在一起，不用再让自己有遗憾。
总以为把心里话说出来，她的心能轻松些，可意外的，和男人的视线对上，她竟有些无法呼吸。
沉寂的气氛逐渐僵凝。
‘叩叩叩！’
敲门声骤响，陆景铭收回怒色，拉开门，是通讯员。
他匆匆敬了个礼，又瞄了苏辞玥一眼“政委，司令那儿让您跟夫人过去一趟，说是要问问刚刚夫人在广播里说话的事。
苏辞玥心一下悬了起来，脸上也浮起丝懊恼。
陆景铭揉了揉额角，眉宇间有无奈和疲惫“知道了。
不久，司令办公室。
面对威严的首长，苏辞玥紧抓着衣角，神情局促。
司令背着手站在两人面前，眼神不怒自威“你们夫妻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景铭脸色有些难看，却说“司令，我没想离婚，我们夫妻之间只是有点误会，我会处理好的。
听了这话，苏辞玥眸色一变。
婚，她是一定要离的。
陆景铭若是担心前途，她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行。
她深吸了口气“司令，是我的原因，我不想和顾政委过下去了……
可话还没说完，一只铁烙般的手登时攒住她的手腕。
愕然抬眸，撞上陆景铭深沉的眼神。
他下颚紧绷，匆匆朝司令敬了个礼“我们先走了。
说完，直接就把人一路拽了出去。
苏辞玥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摔倒，直到出了机关大楼，她才用力抽出被攥红的手“放手！
陆景铭看着她，语气加重“苏辞玥，你也知道说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能不能成熟点？
面对男人少有的愠怒，苏辞玥心头颤了颤，委屈一下涌上心“那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成熟？你让唐雪芬顶替我进了电视台，她让我参加不了高考，你也维护她………
“我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算离婚也影响不了你的前途，你为什么要拉我离开，难道在你这儿，我已经连离婚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看着她渐红的眼眶，陆景铭心头又躁又火。
僵持了几秒，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越过她大步离去。
苏辞玥站在原地，仰起头疲惫地吐着气，眉眼间都是被逃避的悲哀。
因为喝了一夜的酒，嗓子已经沙哑，她只能去单位向站长请两天假。
看着一脸魂不守舍的苏辞玥，站长将一份文件递过去。
“上回你没去成电视台，我也替你可惜，不过厂里这次有个去首都培训的计划，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顺利完成培训，不仅有笔丰厚的奖金，还能在首都分配工作，但你要去的话，就得早做决定。
听到这话，苏辞玥黯淡的眼神忽得亮起来，急切点头“去去去！谢谢站长！
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暂时忘了跟陆景铭闹离婚的不愉快，满心都是首都的培训。
没能进电视台和没能高考已经是遗憾，她不想再错过这珍贵的机会！
填好报名表后，苏辞玥立刻赶回家收拾行李。
刚打开衣柜，身后便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转身望去，是陆景铭。
四目相对，陆景铭看着她手中的包裹，眸光忽得暗了下来。
空气有瞬间的凝结。
苏辞玥眼底闪过抹挣扎，但还是决定把自己准备去首都的事告诉他。
可刚张口，便见陆景铭走过来，忽得把她抱进怀里——
“雨菲，我们要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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