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唯爱是图第6章
但是——“虽然我能理解陶静的遭遇,不代表她就适合当育儿嫂。
“徐斌,她的经历确实很让人同情,但就因为陶静太喜欢孩子了,我才怕她会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徐斌有些犹豫,“可是,既然陶静喜欢孩子,应该不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吧……反正我不能放心把那么大点的小孩交给一个,我只能说,极有可能心理不太健康的育婴嫂。
徐斌一脸诧异地看着我“高韵,可是……我们明天不是就要去离婚了么?
我的男人不能分享给你一个骑着铁驴的警察过来,敲敲窗。
我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说自己马上就走。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
陶静哄睡了小宝,见我和徐斌回来。
她看了一眼徐斌缠着厚厚绷带的脚,眼神里的关心藏不住,但嘴上还是很乖巧懂事,一句多余的话没说。
“高教授,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我煮了点馄饨,我……你放心,我烧饭时有戴口罩的。
说完,她麻利地去厨房盛了两碗馄炖过来。
我看了徐斌一眼,然后扶着他先到餐桌坐下。
然后我对陶静说“你过来小陶,我跟你谈谈。
我带陶静去了书房,把门关上。
她很忐忑,一双眼睛无处安放。
“你别紧张。
我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小沙发上。
我开诚布公地问她“你生过孩子是不是?
陶静的肩膀颤了颤,脸上呈现出死灰一样的白。
我笑“你干嘛这么紧张?
徐斌都知道的事,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一直隐瞒我?
你是我家保姆,你的过往,我们有权知道。
“高教授……我……男孩女孩?
“女,女孩。
陶静低头说。
“几岁。
“两岁。
陶静咬着唇,没有抬起眼睛。
但是我看得到,她的泪水掉在了搁在膝盖的手背上。
哽了哽声音“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一瞬间,仿若一根钢针直刺我胸膛。
沿着刚刚愈合的伤疤,挑出红色泛滥的血花。
我差点被憋在喉咙里的一口气给噎住——“你女儿她……我说,“我听说,不是被她爸爸家里带走了?
“原本应该是的。
陶静抬起眼睛,已是泪流满面。
“我跟她爸爸在一起,怀孕了以后他们家才跟我摊牌,说以他们的条件,跟我家里相差那么悬殊,他们是不可能让儿子跟我结婚的……陶静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着自己曾经遇人不淑的悲惨经历,“四个月的时候打B超,说是个儿子。
他家就说,是儿子让我生下来,给我二十万。
没想到后面翻盘,是个女儿。
他们家人说什么都不要。
我一个人带着女儿,我爸妈也不认我,我没有钱,孩子发烧,后来肺炎……还不到百天,就没了……陶静说不下去,双手埋住了脸,肩膀一个劲儿抽泣着。
“高教授,我没跟任何人说。
就像你,你也没告诉别人,丫丫出事了。
谁问你,你都说孩子在国外,你妈妈给你带着的。
不是么?
我承认,我听不了这样的经历。
陶静哭得我心碎,我忍不住跟她一起流泪。
“所以你当育婴嫂……我就是想孩子,我知道那种刚刚生完了孩子却没有人帮忙的无助。
我年轻,经验不足,报价很低。
三千五千我都上户。
徐主任和他妈妈在中介遇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对小宝,我是真的想好好爱他的。
“你尽管好好爱他。
我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陶静。
我说,你放心,今天这些事,我不会跟别人讲。
“谢谢你,高教授。
真的谢谢你。
陶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知道么?
我一开始带小宝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
他就像个小天使,来到这里,不仅救赎你,也救赎我。
“是啊。
我微笑道“他的到来,真的很意外。
他把我们无处安放的母爱分享起来。
真的挺好的,小陶。
我希望我们冰释前嫌,你好好照顾小宝,在新的合适的育婴嫂到来之前。
“高教授,你的意思是——陶静顿时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想她一定是非常意外,明明已经跟我这么同病相怜了,我竟然还要辞退她?
“我不明白高教授,我……我不认为还有别人会比我更适合带小宝。
你懂得,我们可以配合相处的很好的。
你工作忙,我照顾家里,我……陶静。
我淡淡摇头“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你爱小宝,我可以把这个养子分享给你。
但我爱徐斌,我不可能把老公也分享给你。
明白么?
“高教授!
我——你瞒不了我。
我说,“你对徐斌有好感,你幻想着我们的家庭因为矛盾和裂痕,给你营造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不用否认,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就像动物世界里雌雄配偶认定对方时的样子。
说完,我站起身“你放心,新来的育婴嫂多少月薪,我会把你缺的那部分补给你。
别跟我说孩子离不开你,离不开你你可以带走。
但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你带走。
我推门出去,看到徐斌吃完了馄饨,正拖着伤腿准备去洗碗。
“徐斌你别动了,快放下!
我按住他,把碗抢下来。
“你哭了?
他指了指我红肿的眼睛,接着,就听到陶静进儿童房的声音。
“你们,聊了什么?
“说好了,我找个新的育儿嫂,在这之前,陶静继续留在家。
“什么?
徐斌顿时一愣“你让陶静走?
“她答应了。
全世界都知晓我看到徐斌脸上有一丝怪怪的表情。
但绝对不是舍不得,而是类似于很诧异的样子。
我想不通,为什么徐斌会觉得陶静同意离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是,那只是我当时想不通。
等到后来,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时,我才终于明白徐斌的那个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徐斌请假没去医院。
我也请假了,留在家里照顾他。
他没说去民政局,我也没说。
就好像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很完美的解决方案,没有人再去提那些不开心的。
除了我,偶尔会翻中介的电话,很认真地想要再找一个育婴嫂。
三天后,徐斌去医院换药。
伤口没有感染的迹象,虽然惨痛,但总算是往好里发展了。
于是我销了假,去单位上班。
一进办公室,我明显就觉得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
这让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印堂发黑,或者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按照工作常规流程,去保育室看看猩猩,猴子,月熊……从动物们清澈的眼神中,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只是一转头,同事们的窃窃私语让我倍觉烦躁。
“小白,小唐,你们在干嘛?
我皱眉道“有什么话直说,我们是研究动物的,不是研究社会心理学的。
说着,我将目光丢向前几天刚来的那个实习生——就是被我弄乌龙的那个,叫梁凯。
我说“小梁还有你,怎么刚来单位就跟他们几个学的一样鬼头鬼脑?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看着我的眼神却越发飘忽不定。
互相之间,你推我搡的,好像谁都有话要说,却谁也不敢先说。
这时候,杜科长迎面过来了。
“小高,你来上班了啊?
杜老大是个大嗓门,属于随时随地都能跟犀牛吵架的那种。
今天他突然对我温柔细语,那感觉就像腾格尔唱学猫叫一样。
我浑身一个机灵,鸡皮疙瘩都够给猴当瓜子嗑的了。
“杜科,您这是……小高,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聊聊,聊聊。
说着,杜老大竟然还做了个请的姿势,绅士得一匹。
我一脸莫名地跟着他,经过同事们的时候,只觉得人人有意在回避我的目光。
走着走着,我突然明白了。
敢情老大这是要开除我?
一定是陈望投诉我了!
杜老大将我请进办公司,他嘘寒问暖,我如坐针毡。
“小高,就请这么两天假啊?
家里还好吧?
我应声点头,还好。
“有什么困难跟单位说。
你这个情况,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但是千万别憋在心里。
日子总要过,一路还得向前看。
杜老大越说越玄乎,最后我实在忍不了了。
我做了个打住的姿势“杜科,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好,工作上是出了点岔子。
我……我尽快调整,您批评我就是了。
“不不,我怎么能批评你呢?
人心都是肉做的,你遭了这么大的打击……杜科。
我心下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背后直窜出来。
“你们都……知道了?
杜科长抿了口茶,点点头。
原来,三天前的述职报告会上,秦老师和齐老师拿着我的电脑,在华西的办公室准备打开我放在桌上的PPT。
手一抖,点了删除,于是他们进入回收箱里找。
由于里面文件太多,他们一时找不到,就点了全部恢复。
然后,一个跟这次述职项目企划《众乐园》的文件名,很相似的《失乐园》被打开了。
当着甲方公司数十高管的面,播放了我给我女儿丫丫做的追思幻灯片。
我把这个幻灯片放在电脑里,起名《失乐园》。
因为不舍得删,又怕被别人看到,所以我一直是放在回收站里,只要不清空,就一直在。
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了。
杜老大作为我的上司,对我家里出了这种事表示很同情。
他说“小高,你真的太要强了。
小半年时间,我们居然谁都没看出来。
确实,我当时只请了不到一个月的病假。
有人问起女儿,我都推说在国外,我妈和我继父帮我带着。
我不愿意撕开伤口,让所有去看里面的血淋淋。
可是现在既然阴差阳错地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我除了笑笑,也只能选择含着眼泪笑笑。
“杜科,都过去小半年了,我早没事了。
“那,这个项目你还能跟么?
杜老大试探地问“陈总这个项目,后期要到他们开发度假当地去考察生态。
比较辛苦。
“当然,我热带雨林,非洲草原都去过。
这点辛苦怕什么?
杜老大挠挠头“这,那,你和你家老徐,就不打算再要个孩子了?
转了一大圈,总算是转到重点上来了——原来,职场女性终究逃不脱是否生育的考量。
我笑笑说“杜科,如果我有怀孕的打算,单位准备怎么样?
杜老大为难地摊摊手“小高,你也知道。
咱们研究所明天可能会根据课题重新成立一个部门,需要提拔一批优秀的员工。
你和王教授资历差不多,能力也各有渐长。
关键现在就是看谁的项目经验更丰富。
跟华西集团合作的这个生态度假区,是政府亲自招商的重点项目。
你懂的,要是你不方便,这次机会我们也可能会——谁说我不方便?
我勾了下唇,给杜老大摆出的这个讽刺的笑容并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这个操蛋的世界。
我说杜科,换别人或许我就让了。
“但姓王的,不行。
“哎,你看看你小高,就这个脾气啊。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记一辈子?
杜老大劝我“谁还不兴犯个错误?
再说了,你想要这个项目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状态可以,却在三天前把小陈总晾一边,自己旷工跑了?
秦老师他们述职会上的乌龙一闹,你知道甲方那边多难看?
最后还是陈总亲自下令把幻灯拔掉,直接取消会议了。
“我亲自去找陈总道歉。
给我一个理由我从一毕业就进了远郊市属动物园的研究所。
我的工作环境永远是跟实验室与烂泥巴毛发与粪便打交道的。
此时我站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务圈里,看着身边那些妆容精致,走路成风的精英人士。
我想,当初我到底是有多缺乏职场敏锐度,才会把陈望错当成实习生?
“女士,请问你找谁?
我礼貌地笑笑“你好,我找陈总。
行政小姐也笑了“您好,我们这里有好几个陈总,您是找哪一位?
“哦,是陈望陈副总哦。
请问您有预约么?
我摇摇头“我给他发了个消息,但他没回。
可能没看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打扮精致,容貌姣好的女人走到我身边。
“你就是林经理内推过来面试的吧?
给陈副总当总秘?
大约三十出头,一身雷厉风行的职场女强人的气场。
我点头“随便了。
不过,那个老头怎么回事儿?
徐斌有点尴尬地挠了下头“没怎么回事,就你看到的呗。
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人怎么多年了。
雷叔是她老乡,也是巧了,前年儿子结婚,也在咱们城里买的房。
就把雷叔接过来,但是儿媳妇跟老头有点不对付,住的不太舒服。
然后——然后我这儿住的舒服?
所以不仅你妈要住进来,还要带个老头同居?!
我简直震碎三观。
她偷我东西“高教授,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静不耐烦地回身。
左手偏好抬了一下,抚弄自己耳边的头发。
我趁机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镯,真像!
就跟我结婚时候,于秀送给我的那只金手镯一模一样!
可是万一只是巧合呢?
手镯么,无非是那几个款式,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人家说,你这手镯哪来的吧?
更何况,以我对陶静的了解,口水也只敢偷偷吐,总不至于偷了我的手镯,还光明正大戴着来找于秀和小宝?
“哦,没什么。
我回过神,压了压心里的疑惑“陶静,我是想跟你说声不好意思。
那天你走的匆忙,后来徐斌说——高教授,你又不是没有我的微信,真要是想说几句客气话,还用等今天碰巧么?
我走了,你心里也轻松。
多余的话,省省吧。
说完,陶静不再理我,加快脚步离开了弄堂。
我被噎得有点难受,但手镯的事实在像极了一根扎在心里的鱼刺。
那个手镯,真的不是我的?
我看了一眼楼上窗户,也没什么心情再上去了。
我去开车,直接回家了。
进门便翻箱倒柜,我从大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都是一些金货。
我上班的性质是不能化妆戴首饰的,所以平时根本不动这些。
更何况,金的银的很俗气,我也不喜欢。
但是眼下,于秀之前送我作为婚前见面礼的那个金手镯,真的不翼而飞了!
我不想怀疑陶静,但事实摆在这儿,总不能说我刚丢了个手镯,我家匆匆离开的小保姆就正好买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纠结了一会儿。
我想,要不要干脆报警?
那个手镯是纯金的,按克数算,怎么也有个一万多块了,足够立案。
要是真的查证是陶静偷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没跑了。
可是,我要做的这么绝么?
不是心疼这一万块,当时她要走,就是开口跟我多要一万的工资,我也未必会吝惜。
但就这样偷偷摸摸拿走我婆婆送我——虽然我也不稀罕于秀当初送我的,但事情不是这样搞的!
想来想去,我还是给徐斌打了个电话。
徐斌可能正在开会,没接到。
这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是居委会的李阿姨。
“高教授你今天在家啊?
“嗯,正好调休了。
我点头说“什么事李阿姨?
“哦,一个是通知下,今年上半年社区人口普查。
话说你家那个男孩……丫丫是在小区里出事的,所以街坊邻居都知道。
李阿姨提及这种话,态度小心翼翼的。
我淡淡笑了笑“哦,那个是徐斌他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住了一个月。
“那你们是打算——还在考虑。
我如实点点头。
李阿姨见我还行,似乎也不避讳这些话题。
于是心里也松了松,继续道“是啊,不过我想么,你和徐医生都还年轻。
不打算再生一个?
我尴尬笑笑“再说吧,最近比较忙。
“哦,那要是确定要领,还是尽早把手续办了的好,这孩子还没落户,后续也麻烦是不是?
“嗯,我知道了李阿姨,等老徐出差回来,我们尽快商量。
“成,那你歇着。
哦对了,还有个事跟你说下——李阿姨探头往我家洗手间看了一眼“高教授,你家下水道最近没啥吧?
我没明白李阿姨的意思。
“楼下那个租客反映了好几次,说马桶水箱蓄水很慢。
物业过来检查了两回,说人家马桶没问题,有可能是楼上管道有什么东西堵了。
所以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觉得马桶或者下水道有状况?
我有点尴尬地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家里的卫生我也不太操持。
于是李阿姨说“那这样,要是一直查不出原因,我们找时间让管道师傅过来你家洗手间看看,麻烦一下,可以么?
“哦,没问题,你们提前打招呼就行。
送走了李阿姨,我回到客厅处,看到手机正在震动。
是徐斌把电话反打回来了。
我赶紧接听,然后直接对他说“你猜我今天去看小宝时遇到谁了?
“不会又是老雷叔?
不是,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不叫他搬过来,就偶尔去串串门——徐斌,我看到陶静了。
她在楼下陪你妈遛孩子,而且手上还带着你妈给我的那个手镯。
你记得么?
结婚前,我第一次去你老家,你妈给的见面礼。
徐斌的直男思维简直让我火大“什么意思?
陶静买了个跟你一样的手镯?
“徐斌你傻么!
我的手镯不见了!
陶静偷走了!
我说,我给你打电话商量,是看在陶静在咱家三个多礼拜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不想直接报警把她抓进去。
“但是,她偷了我的东西,我总不能当作不知道吧?
我说徐斌,你看看是你委婉一点跟她说,让她把镯子还回来,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好。
还是我去说?
徐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高韵,这怎么可能呢?
陶静不是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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