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寻浮生第6章
这一年,我刚刚及笄,薛砚刚刚及冠。
我假装听话,闭嘴不语。
看着我爹揽着薛砚的肩膀一起出去。
当今圣上无子,所以在驾崩之前,把我爹这个年少好友秘密宣召进宫,把退位诏书交由他保管。
这一世虽然薛砚没有亲自来救我一家,但是他把精锐部下都派来了。
我爹应该会跟上一世一样,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把诏书交给他,也把从龙之功让给他。
早逝怀王留下的独子,长在民间,颇有才名,为人温和良善。
薛砚接了诏书,找到世子,一路护送进京城助他登基。
从此成为新帝最信任的人。
上一世我俩被赐婚,也有新帝想从我爹手里收拢兵权,让他最信任的薛砚接手掌管的原因。
果然,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车马的声音。
此去凶险,上一世薛砚为此前胸中箭,后背留了一道横贯腰部的刀伤。
我忍不住起身,想出去嘱咐他小心一点。
手刚放在帘子上,还没掀起。
就听到薛砚在外面对我爹说承蒙将军看重,薛砚定不负所托。
只是我那表妹如今伤重委顿,还望将军多多关照。
我爹沉声答应。
我手攥成拳收回,只觉得自己真是多余为他担心。
不一会儿,薛砚的声音高声传来宁家妹妹,相聚匆匆,等此事了了,薛砚再登门看望伯母和你。
我还是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薛砚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我对他冷笑一声看望就不必了,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薛砚假装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自顾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找你。
就带着部队疾驰离开。
我一路目送,看着黄沙和夜色模糊了他的背景,在心里正式跟他道别。
他找回自己深爱惦念多年的女人,我不屑搅进别人的感情里。
就这样吧,从此以后各自安好,当上一世不存在。
当我不曾为他心动过。
4我娘在营帐养了半个月,伤口才将将愈合。
薛砚带着新帝回京登基的消息,也传遍海内。
我爹带着我们一家,还有谢柔主仆二人,一道出发回京城。
因为马车有限,谢柔被安排和我坐同一辆。
她的贴身丫鬟和我的嬷嬷一样,去了后面下人专坐的马车。
她的伤势比我娘严重一点。
从马上摔下来,被尖锐石块扎伤后背,内脏也摔得隐隐作痛。
一路上,都是一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
在她又一次发出难受的咳嗽声后,我伸手倒了杯热茶给她。
喝一口,润润嗓子。
谢柔接过茶杯的一瞬间,就拿不稳把茶水撒了一地。
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好意思呀宁家妹妹,我现在手脚俱无力得很。
真是惹人怜惜。
我想起上一世,薛砚婚后对我冷淡。
我为了博得他的关注,拼命回忆谢柔的样子,学着她穿白裙,轻声说话,缓缓行事。
薛砚见了是怎么说的呢?
他质问我做何演这四不像的戏,让我做好自己。
我那时被他言语伤得心中郁郁良久。
他就那么爱她,连旁人学之一二都难以忍受?
现在和谢柔本人近距离接触,才知道薛砚还是嘴下留情了。
我当时根本就是在东施效颦。
谢柔这种天生的柔弱感,旁人怎么模仿都显得刻意造作。
我抠着手指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重新倒了一杯茶,坐到谢柔身旁,一手扶稳她肩膀,一手举杯把茶水喂她嘴里。
喝吧。
一杯尽,谢柔抬眼,感激地望着我说妹妹你心地真好,难怪薛砚哥哥对你关注有加。
她故意提起薛砚来试探我的反应。
我刚因为外貌对她起的好感烟消云散,嗤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回她你不必试探,我比你更加希望自己从此跟薛砚不再有往来。
5途径一处府县之时,我带着嬷嬷和一队侍卫,与我爹的大部队分别。
为救我而死的那位年轻士兵,户籍就在这府县下属的小村落里。
我爹告诉我,这位士兵父母早亡,仅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
我此去,就是要找到这位弟弟,带回宁府好好养着。
以命相救之恩,我总要想办法报之一二。
看到应不凡的时候,我有些出乎意料。
十五岁小少年,长在乡野地头,性格应该很活泼外放。
但他却很沉静。
我带着人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正坐在门口树下看书。
我们一行人走近,他抬头望了一眼,手里的书就掉在了地上。
我兄长,出事了?
虽是问句,但他语气笃定。
我走上前,俯身帮他把书捡起来,双手递还给他。
我是镇北将军独女,反贼暴动那日,你哥哥替我挡剑身亡,我很……应不凡止住我的话头,问我我哥尸首何在?
封在冰棺中,约莫明后日会到,我这一趟,也是为着来送恩人落叶归根。
闻言,应不凡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站在树影之中,神情哀伤眼眶泛红,却还身姿笔挺地站着。
成熟得不像个十五岁的少年。
我注意到他执书的手在微微颤抖,心内愧疚又难受。
忍不住上前扶稳他的手让你失去唯一的亲人,我万分歉疚。
待你哥哥下葬,我带你回宁府,以后我来做你的亲人。
6应不凡没有拒绝跟我回宁府。
却拒绝了我爹提出收他为义子的要求。
他如今已经考过乡试,只向我爹提出一个请求,送他进官学读书。
我爹这么要面子的人,厚着脸皮找关系走门路,硬把应不凡送进了国子监。
他私底下跟我夸赞,说此子心中有文章有沟壑,日后定成大才。
说起来我也惊讶。
应不凡在那贫瘠偏僻的小村庄里长大,接受的教育不可能不受限。
但他却能在小小年纪就考过乡试,确实算得上是有大才。
明天是应不凡进学后的第一次放常假。
我守着天色擦黑,就叫人赶着车和我去接他下学。
一路高高兴兴,接到应不凡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这个年纪的男子,跟雨后春笋一样,眨眼就能长高一截。
我围着应不凡问他在里面吃住怎么样,和同学相处得好不好。
他话总是很少,回答问题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也不觉得他冷淡,掏出怀里兜了一路的烧饼递给他。
这是城东的大牛烧饼,可好吃了。
不过我娘不许我们乱吃外面的摊食,你在这儿吃完我们再回家。
守着应不凡吃烧饼的时间,意外遇上了薛砚。
这是自上次新帝登基大典过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琅琅,你怎么在这里?
我反问道你又如何会在这里?
忠远侯家里,也就他一个独子。
他并没有什么适龄上学的弟弟妹妹。
正说着话,里面跑出来一人,对着薛砚叫表哥。
我扭头看去,哦,这还是个老熟人。
谢柔的弟弟,谢枫。
前世我和薛砚成婚,他觉得我抢了本该属于他姐姐的男人,借着酒劲上门闹过两回。
注意到我脸色不好,薛砚对谢枫说小枫你在这陪同窗聊会儿天。
说完又转头问我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怕他在下人和应不凡面前说有关前世的事,点点头准备跟他往旁边走。
走到一半走不动。
我转头,看应不凡攥着我的衣袖不放。
我朝他笑笑说几句话就回来,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我和薛砚走到不远处拐角就停下,问他说吧,什么事?
他张嘴却不说事,反而问我那小子是谁?
你怎么亲自接他放学?
我皱眉不悦地看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薛砚被我哽住,又换个问题问你是为了和我赌气,所以故意找别人吗?
你说什么胡话,那就是个小孩儿,我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前世死时已经年满二十八。
算起来,我如今心理年龄跟应不凡差了整整十三岁。
薛砚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目光灼灼蕴着火,可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分明就像你当年……我疑惑反问像我当年什么?
你话说一半噎着了?
薛砚还没说话,应不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吃完了,回家。
我转头就走,连一声道别话都不想跟薛砚多说。
他那表弟可还在等着他一起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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