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少年的底细
有两件事,丁奇记得特别清楚——
一,1998年5月20,陈勋突发奇想,与生产包装袋的邻居合并,自此之后,陈勋家生产的卫生带开始大行其道。
二,陈勋发妻叫雅洁,所以他生产的卫生带品牌也叫雅洁。
丁奇曾买过一本陈勋的自传,这些内容他如数家珍。
而今天就是5月18,倘若丁奇抓不住这次与陈勋合作的机会,那么,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样想着,丁奇忙不迭道,“陈厂长,我调查过你——你老婆叫沈雅洁,你打算以你老婆的名字给商品命名,而且你打算跟邻居合作,这样你生产的卫生带有了包装,才会更好卖!
“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陈勋倏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来,盯着丁奇狐疑地望去。
此时的丁奇,倒不急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多了几分镇定。
这是个相较混乱的年代,丁奇明白,像陈勋这样的小作坊主,不求富贵,只求平安,最怕被人盯上。
“陈厂长,方便进去吗?我们坐下谈!
“进来吧!
陈勋不太欢迎这个陌生的少年,但为了求平安,便警惕地挡在土狗跟前,示意丁奇进来!
红砖青瓦的厂房,旁边堆满了杂物,丁奇绕开土狗,钻进了作坊里面!
一个身穿素衣的妇人,正在一台布满油渍的机器前忙碌着,想必她就是沈雅洁了。
妇人看到来客,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打量一眼丁奇,转头问陈勋,“有客人啊?我去倒杯水!
说着,妇人又扭身出去了。
丁奇扫视一圈周围,作坊简陋的厉害,更主要的是连个凳子都没有,他都不知道往哪里坐。
好在这时陈勋搬过两张凳子,递给了丁奇一张,说了句,“坐吧!
妇人也拎了一只暖壶进来,手上提溜着两只喝水用的铁杠子。
她走到木桌旁,将桌上零散的杂物归拢一下,倒了两杯水。
“家里条件差,亲戚给了两斤茶叶,白砂糖都没有,喝口茶水吧!
“谢谢大嫂!
妇人的礼待,叫丁奇都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陈勋始终保持了警惕,也未拿丁奇当一个客人看待。
当妇人再次扭身走开后,陈勋才说道,“我们家真的没钱,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台机器,我知道你是进来打探情况的,你的朋友肯定在外面等你,放过我们一家吧,这台机器你们可以搬走,我不拦!
“陈厂长误会了,我不是来踩点的,我叫丁奇,在青田师范学校读书,老家福林镇的,陈厂长在福林镇也有亲戚,如果不相信,可以打听一下!
丁奇连忙解释。
怪不得陈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原来拿自己当匪人了。
但丁奇这话,仍未叫陈勋打消顾虑。
“那你说——你找我干嘛?难道要买我的卫生带吗?陈勋问道。
“陈厂长,你家的卫生带我自然要买,但不是现在。卫生带进入中国市场不过十多年,由最初的一条生产线,发展到如今的足足一千家厂商在生产,可见这块生意的确赚钱,但竞争十分激烈,有了符合女性需要的产品,还得打出知名度,这样——你家的产品才能畅销,我是来谈代理的!
丁奇有备而来,讲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1982年,国外旅客到广东游玩,才将卫生带引进了国内。
但那会儿生产线单一,卫生带成本极高,灌装的进口卫生带普通大众难以承受其高昂的价格。
有整整十年时间,卫生带在国内始终没有打开市场。
直到1993年,卫生带市场好像被炸开了一样,所有品牌齐相入场,先后涌现了后世闻名的高洁丝、护舒宝等外资品牌。
到1997年,这个市场逐渐成熟,大大小小的工厂难以计数。
然而竞争越是激烈,越能脱颖而出。
别看如今陈勋只是一家小作坊主,他前途不可估量。
倘若有丁奇从中相助,不出两年,这家小作坊将广销海内外!
陈勋虽有开厂做企业的打算,但他并没有很好的思路拓展业务。
加之资金、人力等等因素的限制,别说广销,就是摆摊有人买他家的卫生带,陈勋都已经很高兴了。
这个突然造访的少年告诉他要谈代理,而且还如此的信誓旦旦,就算陈勋对丁奇的动机有所质疑,但终究已经心动!
陈勋将信将疑,便问,“谈代理?怎么谈?我家产量有限,每天顶多生产六百片,而且其中有一半质量不合格——
“听我说陈厂长!
丁奇打断道,“不管你家生产多少片,以后由我全权代理,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先拿货,后给账,因为你家的产品没有群众基础,我所有的资金还要拿去做广告!不过为了让陈厂长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第一次我拿货的时候结一半现款,后续所有的产品先销售再结账!
“这个……好,我相信你,什么时候来提货?
陈勋很摇摆,因为他实在看不清这个少年的底细。
但小作坊产品没有销路,得不到市场认可。
与其垂死挣扎,还不如豪赌一把,万一这少年确有其才呢?
哪怕丁奇是个骗子,于陈勋的损失,不过是几百片卫生带罢了。
权衡之下,陈勋愿意做这笔生意!
此时的丁奇得意的笑笑,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控中一样。
“那陈厂长,你尽快跟邻居合作,产品包装印上雅洁商标,每包七片,附赠一片,标明零售价,一包五块!按我说的做,三天后我来提货!
“呃——
陈勋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少年了!
这年头的商品哪有标注零售价格的,那会给经销商、零售商造成极大的利益缺失。
而且一旦标注了零售价格,很多零售商是不会进这种商品的。
陈勋刚要问些什么,谁料此时的丁奇竟兀自起身,道别说,“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三天后见!
目送这唐突而陌生的少年离开,陈勋满脸疑惑,心说哪有这样做生意的,那不得亏死?不过姑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