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若敢伤她分毫
裴寂带着萧宝宝走了，连带着昭阳殿那乌压压的宫人也都走了，偌大一个乾元宫忽然间就冷清得让人心慌。
秀秀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姑姑……
郑菀仿佛是没听见，仍旧直愣愣地跪着，秀秀略有些不安“姑姑，你没事吧？
郑菀被惊着似的微微一颤，目光不自觉落在身侧的柱子上。
若是当真受不了，就自己选……
裴寂……
“姑姑？秀秀又小声喊她，声音里满是忐忑，“你没事吧？
郑菀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脸上晦涩的神情已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还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事儿？奴才哪有不挨打不挨罚的……你下去吧。
秀秀知道她言不由衷，曾经的大周朝是有五大世家的，郑家身份远比其他四家更有尊荣，郑菀这样的嫡女，更是非比寻常的尊贵，如今却……
可她不敢多言，也怕郑菀恼羞成怒会发作她，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郑菀听着她脚步声消失，僵硬许久才抬手摸了一下脸侧，已经彻底肿了起来，比之前她给自己的那两巴掌狠多了。
可她却诡异的没感觉到疼，满脑子都是裴寂刚才的话。
奴婢吗……
她缓缓垂下眸子，她进宫后自认已经足够卑躬屈膝，可裴寂显然并不满意，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戳着她的心窝子提醒她，警告她。
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满意呢？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漫上来苦笑，可随即就甩了甩头，逼着自己不再想那些烦心事，就算她和裴寂之间是她有愧，可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轮不到??x?旁人插手。
就算是青梅竹马的萧宝宝也不行。
她抬眼看向宫门口，眼神逐渐沉静——悦妃娘娘，这一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萧宝宝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趁势往裴寂怀里钻“皇上，我冷。
裴寂的胳膊僵在身侧，迟疑许久才落下，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将外袍脱了下来“下了雨自然会冷，日后出门让丫头带着衣裳。
萧宝宝喜滋滋的抓着裴寂落在她肩上的衣裳，眼睛亮的像两颗星子“寂哥哥，晚上传召我侍寝好不好？
裴寂哑然，无奈一叹“你这丫头怎么不知羞？当众就说这些？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萧宝宝一叉腰“我现在都是你的妃子了，这是迟早的事情嘛……而且我不光要侍寝，侍寝那天还要郑菀跪在外头伺候，我要好好出一出当初她把你抢走的气。
裴寂眼神微不可查的一沉，迟迟没开口。
萧宝宝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寂哥哥，你答应我嘛，今天就传召我好不好？
“你还小，不着急。
萧宝宝很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十七岁不小了，郑菀当年嫁给齐王的时候比我还……
“够了！裴寂的脸色陡然黑了下去，但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片刻后他语气又缓和了下来，“别提她，心烦。
其实当年郑菀没来得及嫁给齐王，因为就在两人大婚之日，齐王谋反的罪证被送到了御前，禁军立刻将齐王府围了，郑家再次毁婚将女儿带了回去，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牵连。
这大约就是报应。
可这仍旧不妨碍那件事成了裴寂的逆鳞。
萧宝宝觑着他漆黑的脸色，虽然有些畏惧，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提起这件事，裴寂会生气。
“好好好，不提她，萧宝宝讨好的朝着裴寂笑，“沉光，快把兰灵酒送过来，那是皇上最喜欢的酒，我特意从兰陵带来的。
她仰着脸等着裴寂的夸奖，裴寂却仿佛没看见，自顾自进了昭阳殿正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萧宝宝有些失望，却不过片刻就振作起精神来，撒着娇拉他看自己从兰陵带回来的东西。
裴寂毕竟受过萧家大恩，即便心里不虞也还是将情绪收敛起来，耐着性子陪她玩闹。
这一折腾天色就暗了，萧宝宝却不罢休，还要他留宿昭阳殿，好在翰林学士祁砚求见，他才找到机会抽身出来。
可刚见完祁砚，他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萧宝宝的那句话，鱼刺一般卡在他咽喉，想忘都忘不了。
“她在做什么？
蔡添喜连忙上前一步，方才在昭阳殿里他无声无息的仿佛根本不存在，可但凡裴寂有吩咐，他立时便能给出回应。
“回皇上，郑菀姑娘一直在乾元宫里受罚，不曾动弹。
裴寂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蔡添喜琢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开口，垂头落后两步跟着。
可走着走着他便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敢抬头，只隐约觉得目光来处仿佛是自家主子。
他将腰弯得更厉害了些，从头到脚都写着谦卑。
裴寂却仍旧开了口“蔡公公不愧是父皇留下的老人，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蔡添喜浑身一抖，这话可有些重了。
他连忙跪地“奴才不敢，只是先前听闻郑菀姑娘性子烈，皇上又说了那样的话，奴才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多注意了一些，可旁的事，奴才就是个瞎子聋子……
“行了，裴寂抬了抬手，刚才的阴阳怪气已经散了，只剩了一脸嘲弄，“以后不用在她身上浪费心思，做好你的本分。
郑菀若是当真性子烈，当年怎么会悔婚？又怎么会明知有愧还敢进宫面对他？
说到底是贪生怕死，恋慕虚荣，这样的人绝不会伤害她自己。
他快步走了，蔡添喜这才敢爬起来，不远不近地坠在后头，额头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心里忍不住叹气，他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两人一路回了乾元宫，郑菀果然还跪在之前的位置上，她出身好，教养好，即便又疼又累，已经摇摇欲坠，腰背却仍旧挺得笔直。
可越是如此，越透着可怜。
然而裴寂却看都没看一眼便径直走了过去，等进了正殿大门声音才远远飘过来“进来伺候。
郑菀被雨后的湿冷凉风吹了一天，脑子已经发懵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和她说的。
她撑着地站起来，膝盖又疼又麻，踉跄了几步才堪堪扶着柱子站稳，只是从小的教养由不得她走路摇晃，即便疼痛难忍，她也只是咬着牙，不曾露出瘸腿的狼狈来。
裴寂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似乎累极了的样子，听见脚步声眼睛都没睁开，只正了正头。
郑菀知道，这是要自己给他按摩头部的意思。
她搓了搓冰凉的手指慢慢走了过去，拿捏着力道按压，裴寂不开口，她便也哑巴似的不出声。
气氛静谧得让人心乱，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裴寂就在这时候突兀地开了口“让朕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怎么报复悦妃是吗？
郑菀动作一顿，却不过片刻就再次按压了起来“皇上说笑了，奴婢怎么敢对悦妃娘娘不敬？
裴寂将她的手拽了下去，捏在掌心里把玩，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旖旎又暧昧，可说出口的话却毫无温度——
“那样最好，你记住，如果你敢伤她半分，朕会让你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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