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歇了脚。
没等我安心睡上一晚，夜里我便被嘈杂的马蹄声惊扰。
院子很小，长街的动静在我耳中便格外清晰。
直到打更人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我才昏昏沉沉再次睡去。
待我醒来后，拉开院门出门采买时，才发现院外立着一人。
那人眼下是难眠后的黑印，眉眼间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散发着丝丝寒气，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
“别走。
他见到我，便下意识上走前来，一如当初攥住我手腕。
他望着我张了张口，却又倏地垂眼泄下气来。
他的声音微哑，让人莫名感到很是哀凉。
“求你。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放下满身傲骨。
向人折腰。
很难说清他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找我。
蕴荞说，那日晏临回来后，知晓我已经离开，便驾马去寻。
奈何他迟了一步，但在多方打听下还是得到了我的踪迹，于是便连夜赶来。
他将带我回了晏府，当着我的面把我的卖身契藏进匣子里锁了起来。
后来我趁他不在时取了钥匙偷偷翻过，那根本不是我的卖身契，只是一张白纸罢。
我还是留了下来，甚至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再次动摇。
没过几日，我在书房整理时又看见了那卷书画。
怔愣走神间我无意撞到身侧的木架，画卷便一个轱辘滚落下来。
身后传来的步履沉稳，不用回头也知来人是谁。
我倏然想起一年多前娉纭也曾无意打落这卷书画，那时晏临眸中黑沉如墨，神色冰冷得令人心惊。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当时的看客，如今也成为了戏中人。
我下意识地抿紧唇，依旧背对着他，却连手指也蓦地僵直起来。
他停在我身后，弯腰拾起画卷，再持起我的手，将手中画卷一点一点铺展开来。
画中女子遮挡了面容，看不清容颜，只能隐约窥见她的多姿妖冶。
唯一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眉心悬着的那颗小小美人痣。
他说，这是我。
听到这句话，我并未觉得轻松起来。
我垂下眼，轻轻挣开他的手，逃似地离开了书房。
后来他亦想要主动挑起那日的话题，皆被我以沉默带过。
他抿着唇，不知究竟想到了些什么，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无人知晓那日我逃开后指尖却止不住地轻颤，从前的种种蓦地自脑海中浮现。
想起他总是立于窗边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想起那年除夕包裹我的那方大氅。
画上的女子身着异域服饰，即便只露出了双目，眼尾流露的疏懒之意却藏也藏不住。
我从未到过异域，更未见过这身服饰。
他不记得多年前我与他的交集，仅凭我与那人相似的容颜便将我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