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江远的苦涩
“你啊，这个腰平时还是要小心，捡东西啊什么的都要注意的……
“周医生！林兴钰看见远处的周江远从医院出来，摘下墨镜，对着他招了招手。
“那你回去要注意，我还有事，先走了。周江远没想林兴钰会来医院找，稍稍愣了一下，又低头带着歉意的对轮椅中的病患说道。
周江远将轮椅递给身边的护士，又嘱咐了些什么，才向林兴钰的方向离开。
他小跑到林兴钰身边，而后扶着身边的柱子小口喘着粗气，不失礼貌的笑着对林兴钰说道“林警官，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聊聊，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林警官来，当然方便。周江远点了点头，顺势坐在林兴钰旁边。
“不知道林警官想跟我聊什么？
“都可以，姜文韶，徐倩倩，都可以。
“林警官，关于倩倩的事我上次在警局都跟您说过了。我不知道您还想听什么。
“你跟她为什么分手？
“我……周江远也没想到林兴钰会这么问，想到了什么，随即苦笑了一下，“我家庭条件很一般，他爸爸不同意，他看不上我，但是倩倩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分手。他爸爸只能从我这里下手，他爸爸是校长，他跟我说，如果不和倩倩分手就把我开除。您知道的，我这种人，不读书就没什么出路了，所以我只能选择分手。
“她知道吗？
“知道。倩倩是个性格高傲的人，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找人把我打了一顿，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林兴钰看着身旁这个略带苦涩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命运的贫苦到底给他带来的是机会还是深渊，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姜文韶呢？林兴钰笑笑，装作没有看出男人悲伤的样子，继续问道“听说她和徐倩倩关系很不错。
“不错？周江远听到这两个词笑了笑，像是讥讽，像是嘲笑，“哪里称得上是不错？
“哦？你知道些什么？都说来听听。
“警官。周江远顿了顿，“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林兴钰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拽出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明显有着泛黄的痕迹，“姜文韶的尸体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伤痕，有些伤痕很新，有些已经很久了，姜文韶是跳楼自杀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周江远看了看林兴钰手中的照片，明显地愣住了，心底有什么，轻轻的颤动了。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徐倩倩、刘悦、陈思云长期对姜文韶实行校园暴力，她身上的伤，基本都是徐倩倩三人打的，你和徐倩倩在一起一年，姜文韶还喜欢过你，你不可能不知道。
“警官，既然您都查清楚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想听旁观者不知道的细节。
周江远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林兴钰，在两者之间瞧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了想，又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攥在手里。
“林警官，您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江边，周江远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江面，眼中偶有泪光闪烁。
“给。林兴钰从远处走来，将买来的水递给周江远。
“谢谢林警官。周江远转头冲着林兴钰礼貌的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矿泉水。
“怎么？哭了？
“啊？没，风吹的。周江远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流下，些许水珠滴进了脖子里，东北的四月不算冷，但是还是冰的周江远打了个寒颤。
“林警官，您知道姜文韶什么时候死的吗？
“2014年5月2号。
“是啊，我还记得当时快期中考了，高三的学长也在准备高考。那段时间，学校里气氛一直很紧张。
说起八年前的事，周江远眼底的光慢慢淡去了。
姜文韶长得很美，柔弱无骨，清幽曼丹，她就像话本里形容的病美人一样，单纯、脆弱。可是她却没拿到所谓的红颜剧本。
姜文韶原本姓肖，她的亲生父亲是个赌徒，酗酒。九岁那年，她的父亲因为喝多了酒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让姜文韶和她的妈妈成为了孤儿寡母。她母亲身体不好，家中出了变故更是受了打击，无法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最后只能带着女儿改嫁，姜文韶也改了姓。
可是，本来以为小小的女孩从此在另一个家安顿下来，可惜掉入的是另一个深渊。
姜文韶的继父姜察经常殴打她们母女，一点不顺心就要打，就要骂。如果姜母敢提离婚，姜察就不给姜母钱，姜母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给人织织毛衣，没有其他的收入，如果姜察断绝她的经济来源，那她和姜文韶都要饿肚子，无法生活下去。姜母就只能哭喊着求姜察原谅，得到的就又是一顿暴打。
这些事，他们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但是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很善良。周江远看着天边与江水的交界线，仿佛那里能找到回到过去的方向。
姜文韶喜欢用自己攒下来的零钱买火腿肠喂流浪狗，喜欢给邻居小孩讲他不会的题，她会在下雨天把自己的伞给跛脚的老太，也会帮楼下水果摊的阿姨搬货。
可是她的善良并没有换来好运，或许说，似乎她的出生，就是不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