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三月的风明明温柔缠绵,却轻轻吹落了冯晚禾眼底的水雾。
前世今生的委屈在此刻泛滥成灾,随着她的泪疯狂奔涌而出。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惨遭横祸的境况,想起自己这一世奋力救人的艰辛。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忍得住心中的苦,可看到薛战城,她瞬间就破防了。
“哎哟,小妹妹怎么哭了呢?
薛战城摘下手套,上前走到冯晚禾面前,弯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厚厚的枪茧,稍稍用力就弄红了冯晚禾娇嫩的肌肤。
“嘿,你小子占我女儿便宜?
只见冯德彪上前,毫不客气推开薛战城的手。
“瞧瞧你这没轻没重的样儿,给我闺女的脸都弄红了,她不哭才怪!
冯德彪笨手笨脚用手背给冯晚禾擦眼泪,他说道“丫头不害怕,爸爸在这里呢,以后谁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冯晚禾重重点头,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哽咽说道“我就是……风有点大,吹得我眼睛疼!
“对,这该死的山风确实大,瞧把冯叔叔吹得都摇摇欲坠了!
薛战城笑着打趣,在冯德彪倒下之前,他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就说嘛,受这样重的伤,奔波了这么久,哪怕是个铁人也该倒下了!
在昏迷之前,冯德彪紧紧抓住冯晚禾的手,随即放在了薛战城手中。
“替我保护好她!
看到薛战城点头答应,冯德彪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随着那股子心劲儿松懈,瞬间陷入了昏迷。
看到父亲陡然昏迷,想起上一世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冯晚禾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扑过来想要晃醒这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不能睡啊!爸爸你不能睡着啊!睡过去万一醒不来怎么办?
她已经重生了,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再次发生,她……她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呢!
薛战城从背后抱住了冯晚禾。
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强行将她摁在自己怀中,不让她看到军医救治冯德彪的血腥场面。
冯晚禾挣脱不开男人的钳制,无力挣扎一阵子,最终哭倒在薛战城怀中。
她的眼泪灼热滚烫,渗透厚厚的作战服,打湿了薛战城的心口。
这一瞬间,薛战城的心像是被什么掐着般,随着女孩的哭声,一阵一阵发紧发疼。
很快,冯德彪被抬上了军车,梅月棠跟在丈夫身边,冯晚禾则与薛战城共乘一车。
“不是我不让你跟着冯叔叔的车,一来车内空间有限,军医和梅阿姨都在,实在没你的位置,二来……
薛战城看着冯晚禾通红如小兔子般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说你哭成这样,就算跟着又能如何?嗯,只怕吵得冯叔叔没法子好好休息。
冯晚禾吸了吸鼻子说道“我都说了,我没哭,是因为山风太大吹得我眼睛疼!
“是是是,怪风太不懂事……哎哟,小心点!
话没说完,只见车子一阵颠簸,冯晚禾的小身板儿哪里遭得住,整个人几乎都被弹起来。
薛战城眼疾手快,伸手揽着冯晚禾的腰肢,用孔武有力的胳膊做安全带,牢牢将她绑在自己怀中。
“说来也怪,我第一眼瞧见你,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哎,小姑娘,咱们是不是见过呀?
听到这话,冯晚禾不做声,心中却已经泛起了大浪。
咱们何止是见过啊?上一世的人生里,我们是彼此的救赎,是彼此暗淡人生中唯一的光。
我们曾相约等你能站起来时就结婚,可最终我死于非命先走一步……
冯晚禾不做声,薛战城也不生气,依然嬉皮笑脸说道“《红楼梦》里贾宝玉第一次见林黛玉时说了什么?哦对,‘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话说完,只见前排开车的司机已经没忍住笑出了声。
薛战城拿起皮带作势打人,笑骂道“邵元光,你小子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
开车的司机叫邵元光,是薛战城所在侦察营的一名连长,也是薛战城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他透过内后视镜,看着自家那一向不苟言笑的铁面营长正使出浑身解数哄着小女孩,他乐得合不拢嘴。
嗯,营长这棵千年老铁树大概也要开花了呗?
毕竟连《红楼梦》里这种酸掉牙的词,都被某人拿出来搭讪,这可绝对是亘古未有的事啊!
薛战城笑骂道“再敢笑,今晚负重十公里,跑不完不许吃晚饭!
“是是是,营长我错了,我没笑,我只是面部神经有点失调,哎,你瞧这……嘴角的肌肉怎么就不听使唤呢?这怎么就自己往上咧呢?
邵元光笑得牙床都要飞出来了。
作为侦察营十个连长里最八卦的选手,他恨不得马上抵达驻扎地,将自家营长哄妹子的光荣事迹告诉所有人。
冯晚禾又不傻,自然知道邵元光在笑什么。
她往边上挪了挪,想要从薛战城怀中挣脱出来。
奈何男人手臂的劲儿极大,她这点力气就像是挠痒痒,根本无济于事。
“路况不好,还是我护着你比较好些,这要是飞出去,我怎么给冯叔叔交代?
冯晚禾越是挣扎,薛战城就越是用力抱着她。
到最后,她整个人已经扑在男人怀中,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胸膛。
好在车队很快就抵达了薛战城他们军演的驻扎地。
冯德彪一被抬下车,只见几个团级军官匆忙奔了过来敬礼问好,各个儿都是一脸紧张。
这架势让冯晚禾有点懵逼。
不是,亲爹的军衔很高吗?他尚且在昏迷中,竟也能让一群团级军官如此毕恭毕敬?
薛战城似乎看穿了冯晚禾的疑惑,他笑,手臂依然占有性的虚虚搭在她腰上。
“冯叔叔没给你讲吗?他是春城军区战功赫赫的战斗英雄,任某集团军的军长,军衔少将!
冯晚禾隐约猜到父亲有官职在身,却没想到是如此高的官衔。
但她表面还维持着镇定,轻轻“嗯了声,与母亲一起跟着军医进了野战帐篷。
冯德彪昏迷的直接原因是失血过多。
也是,一个重症伤员不顾病情亲自驱车长途奔波几百公里,又与歹人在水中一番搏斗,能坚持着将妻女带出魔窟等来援军,已经是靠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了。
军医一边给冯德彪缝合伤口,一边忍不住唏嘘。
“这么重的伤,首长到底是靠着怎么样的力量坚持到现在的?
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这种伤情哪怕绝对静养,也是极其消耗人的精气神儿,可以说,冯德彪能坚持到现在,几乎算是个奇迹。
梅月棠一边握着冯晚禾的手,一边握住丈夫的手。
她的声音淡然,却带着让人心疼的悲凉。
“靠什么支撑?靠着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之情,靠着男人对家庭的呵护之意。
即使她嘴上埋怨着嫁给军人如何如何辛苦,可打心底来讲,她这一生最正确的事就是嫁给冯德彪,做了军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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