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年夏天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寒假，就这样很快很快过去了。除了初一那天的热闹放松，其余的时间，冷星晴都是在复习和题海中度过。
因为，时间并没有留给年少的人儿太多的时间，更加高压更加紧张的高三下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这些花一般的人儿，甚至来不及去注意那些转瞬的悸动。
林杨扬这个学期的专业课压力明显也大了起来，同事还要兼顾文化课的复习。赖武畅能和叶白打篮球的时间也少了很多，叶白和冷星晴还是一如既往的周五放了学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两个人也很默契的再也没有谈起那天河边的那些事。
所有的人或主动或被动，都在为黑板上那日渐不足100的数字，努力着，拼搏着。
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整个高三楼层都笼罩在一片紧张而振奋的气氛中。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冷星晴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着，按照这个成绩，X大已经囊中之物，甚至可以拼搏下Z大F大。
叶白的成绩提高也很明显，R大也差不多十拿九稳。
林杨扬的文化课本来也不是特别差，又有冷星晴的从旁辅导，这一次成绩也是很不错。
只有赖武畅，一如既往正常发挥着不上反下的水平，从来不指望他能考上个本科，好歹上个专科没什么问题。可是最近的成绩专科都很费劲了。而赖武畅不甚在意的态度，气的阮香玉女士差点爆血管。
教室的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10的倒数，往常还能偶尔听到嬉笑打闹的教室里，现在即使是课间休息，也只能听到低低的讨论习题的声音。大家都绷紧了弦，就等最后的一击爆发。
林杨扬的专业课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果然不愧是满身的艺术细菌，专业成绩全市的第三，也就是说，只要文化课成绩达标，M大就等于囊中取物。最主要，M大和X大仅仅隔了两条马路。
现在，赖武畅是最头疼的，天天看到密密麻麻的方程式，英文字母，河中符号，就头痛欲裂！
叶白，也只能时不时监督他多多少少补一点临时抱佛脚的重点，其余只能看天意！
在紧张气氛的包裹里，一股离别的愁绪也在悄悄的发芽。
高考进行时……
该来的总会来，该结束的也总会结束。
在冲出考场的那一刻，林杨扬雀跃地东张西望，寻找着冷星晴的身影。远远地看着星晴就挥手，冷星晴一如既往的扬起那熟悉的笑容，林杨扬就知道，星晴考的不错。俩人在路边树荫下边聊边等叶白和赖武畅。
远远地，叶白和赖武畅并肩而来。赖武畅果然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叶白如常地看不出喜忧。
林杨扬难得的没有奚落赖武畅，大家汇合后就一起离开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劫难现场—考场。
等待出成绩的日子是煎熬的，但也是欢快的。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睡到自然醒，终于可以网咖游戏到昏天黑地！当然说的是赖武畅!而且，叶白也陪着他疯狂。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今夜，应该是很多家庭的不眠夜。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家欢乐几家愁。
上午9点多，四个人的群里最先安耐不住的当然是林杨扬。在查到成绩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在群里报喜。
“星晴星晴，我的成绩出来了啊！493分！去年的分数线是407！啊！！！
“快夸夸我！
‘大拇哥’冷星晴连发3个。
‘大拇哥’叶白连发3个。
‘大拇哥’赖武畅连发6个。
“星晴，你呢？你呢？扬子还在兴奋着。
“687冷星晴简短发过去。
这会儿陈玲女士已经高高兴兴去跟亲朋好友报喜了，冷星晴的心情看着妈妈高兴的样子，爸爸虽然含蓄，但明显在压抑着兴奋，心情也出奇得好。
“叶白，叶白！林杨扬兴奋地催着。
“669叶白也简而言之。
“我去！林杨扬佩服地五体投地！
这时只有平时最活跃的赖武畅一直没什么动静。
大家也不好去问他，说与不说只能等他自己开口。
……
沉默良久，赖武畅终于发声了。
“我去！星晴是学霸我早就知道，叶白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了啊？
“大家明天出来喝东西吧！庆祝我们顺利高中毕业！……赖武畅提议道。
“好！
“好！
“好！
今晚就此散场，几家欢乐几家忧。
洗刷好上床，冷星晴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叶白的对话框。
“叶白，你睡了吗？想了想，删掉。
“叶白，恭喜你……还是不好，删掉。
“叶白……冷星晴还在斟酌措辞，突然屏幕蹦出一行字，叶白。
“星晴，恭喜你！
“哦哦，谢谢！也恭喜你
……
“晚安，明天见!
“晚安!
冷星晴望着手机屏幕，自己都不知道此她的刻嘴角含笑，眉眼弯弯。
窗外，星光闪耀，蝉鸣虫叫，如此的惬意悦耳。
吃过早饭，冷星晴告知了爸妈要去和杨扬小畅庆祝一下，爸爸十分爽快的抽出3张红色毛爷爷，高兴道
“喏，拿着！高三这一年你的努力，爸妈都看在眼里。你也从未让爸妈失望过。现在终于苦尽甘来，是该出去好好放松下，庆祝下。
冷妈妈在一旁笑呵呵，想来，此刻亦是满心欢喜。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太阳大的一出门冷星晴就感觉身上黏腻地出了一层汗。不远处的树荫下，赖武畅正叼着饮料的吸管，林杨扬站在一旁举着伞，难得俩人没有掐架。
看到星晴来了，就迎上前，一起往小区外走。
在冷饮店等了叶白好一会，叶白才匆匆跑进来。
赖武畅看到满头大汗的叶白，赶紧把自己的冷饮推到叶白前面，
“先喝一口！
“叶白，迟到一会会而已，不至于跑这一身的汗。林杨扬慢悠悠地抽了张纸巾递过来。
叶白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饮料，才道
“我小姨不舒服，我刚从医院赶过来，怕你们等着急……
“小姨？林杨扬和赖武畅异口同声。
冷星晴吃惊地看着叶白，没想到叶白会这样说出他的身世。上一次叶白虽然未正面跟冷星晴解释过什么，但冷星晴大概猜得出，现在的“叶爸爸叶妈妈可能是叶白的亲人抑或养父母。
叶白又喝了两口冷饮，看了看星晴，对着她不着痕迹地咧了咧嘴，而后看向赖武畅和林杨扬，解释道
“嗯，小姨！你们去我家见到的人就是我小姨和姨夫。
……
赖武畅和林杨扬毫无反应，显然还在等叶白继续，然后吃瓜。
叶白看了看冷星晴，继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父母几年前出了车祸，去世了。我就一直跟外婆住，去年，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舅舅舅母也都工作忙，于是就安排外婆住了疗养院。
“而我……
“小姨和姨夫一直没孩子，小姨夫自己开公司也挺忙的，小姨经常一个人在家，想叫我过来做个伴儿……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清楚明了。
但，这其中的辛酸难过，赖武畅林杨扬和冷星晴怎能不知道？
林杨扬眼见眼底已经泛起薄雾，赖武畅几度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人的心里如果有一道触碰就会流血的伤疤，除了当事人，任何人都不可能感同身受，再多的慰藉言语都显得苍白。
好在有赖武畅在，世界就永远不会冷场。
他伸手拍了拍叶白的肩膀，又招手叫了服务生，点了杯新的饮品。
然后突兀却也合时宜地嘻哈转移话题。
“我说，你们就都连问都不问我的成绩吗？赖武畅假装委屈。
“天哪，你还知道啊？知道我们生怕你难过，憋得多难受吗?林杨扬迅速接过话茬。
“嗨！没过330！赖武畅仍旧吊儿郎当轻描淡写。
“估计，我妈愁坏了！翻来覆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学校给我！赖武畅自嘲。
“小畅！叶白严肃地看向赖武畅，刚张嘴还没说下去，就被赖武畅打断了。
“嗨！没事儿！这不早就在预料之中嘛！
见大家仍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他，赖武畅翻到别扭了。
“嗨！真没事！高考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嘛！来！走一个！庆祝星晴和叶白高考旗开得胜！也恭喜扬子小人得志！
“……谁小人得志！林杨扬差点被绕进去！
几个人嘻嘻哈哈聊着天，倒也忘了开场的那段儿。
“星晴，你想好要报X大什么专业了吗？林杨扬晃悠着手机链，随口问。
冷星晴的心一紧X大啊！她从小到大的目标！可是就在成绩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居然背叛了从小的志愿！因为，她想，R大应该也不错吧！
叶白和赖武畅也看向冷星晴，冷星晴的心就更紧张了。
“……我…还没想好……或许，也可以出去看看吧~冷星晴有一种自己是叛徒的感觉，背叛了自己的志愿和林杨扬的期望。因为林杨扬一直把和X大隔两条马路的M大当做目标，因为她的星晴一定会如愿去X大的。
“外面?吃惊不止林杨扬和赖武畅，还有叶白。
冷星晴期其实自己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查分数的那一瞬间蹦出这个想法！她自己也吓一跳！
可能从春节那个河堤公园的相遇，可能从山顶晨曦里那个好看的剪影，可能从那个滂沱大雨的课间？冷星晴自己也想不起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叶白有的这一份在意。而这份不同的在意，在褪去高考压力的某个瞬间，突然就愈发的清晰起来。
“那…那…你有了清晰的目标了吗？林杨扬哭丧着脸，鼻子有点塞。
“…没有！哎呀，我就是一说。分数线还没出来呢……冷星晴拍拍林杨扬，安慰道。
林杨扬已经沉浸在被抛弃的情绪里了，憋憋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冷星晴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背叛者。
赖武畅回过神来，倒是有点激动“哎呀，出去也好！这个地方都生活了十几年了，出去看看不是挺好？
“叶白，你呢？你这次成绩很猛啊！有想法吗？赖武畅转移话题到叶白这里。
“没想好呢……叶白温和地笑了笑。
这次轮到冷星晴讶异了叶白不是想考R大吗？回去那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他的成绩，R大根本没问题！
这个庆祝聚会，到最后大家都有点意兴阑珊的意思，林杨扬窝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冷星晴心里也充满了问号和不确定，还有对林杨扬背叛的愧疚；叶白一如既往安静地呆着，赖武畅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几天后就是真正的命运抉择时刻。
她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的打架一个声音在说，人生有多少错过都是举棋不定的懦弱？不要因为那一份犹豫不决害怕结果的懦弱，生生错过那些你会为此而后悔一生的人和事；另一个声音在说，情窦初开的青春，只是未来广袤道天空的一片云彩，越过云层，未来的路依旧会风光无限……
冷星晴到底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离开家乡，去那个或许更精彩的城市。
其实，与其说，冷星晴是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离开家乡，不如说，冷星晴不确定自己对叶白的感情，同时也不确定叶白想法。毕竟从始至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感情变得说不清道不明。
X大和B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B大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时爸爸妈妈的意见就显得尤为具有参考价值。
冷星晴觉得她，非常需要冷静，毕竟这是几乎第一次做一个关乎一生的抉择。
林杨扬和冷星晴已经表示过，她尊重冷星晴的任何决定，总之，距离不会间隔感情！林杨扬最终还是选择了学校和专业排名对于她来做最优的M大。
最终，陈玲觉得B大虽好，但有风险。而且她舍不得女儿离开她那么远。冷建刚虽然也不舍得女儿远离，但还是更具大局观，认为B大可以作为考研的目标，这样至少还有3-4年的时间给女儿自己想清楚。
最后，冷星晴在冷静听取了父母的意见后，选择既然这段莫名其妙的情愫理不出头绪，那还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吧！其他的，她决定交给时间！她选择X大！
冷星晴没有问叶白的最终选择，她相信，这一次的抉择都将成就更好的他们！
赖武畅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地入伍了。赖新国终究还是不忍儿子前途到此，终究是豁出脸拜托了以前的老同学老战友多加管教，希望儿子能在部队的艰苦磨练中，闯出一条更有意义的路！
那年夏天，蝉鸣依旧，烈日依旧。
然，终究要物是人非，终须离别。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少年时代，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