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的选择(一)
郭正行此言一出,郭老爷脸色大变。
没想到这位看似毫不起眼的樊先生,竟能让自己这位年少有成的弟弟屈服,虽然郭正行的言行还算得体,但他眼中的恐慌和颓废,是怎样都掩盖不住的。
郭老爷不甘心,要是陈言就这样走了,以后伺机报复怎么办?自己的孩儿又怎么办?
想到这里,郭老爷想开口阻拦,却见郭正行摇了摇头,道“兄长,此事已成定局,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这······
郭老爷顿时无语。
樊先生没有理会兄弟二人的对话,操起手中的木杖往陈言身后的木桩一点,木桩瞬间化成了齑粉,没有木桩的支撑,陈言像散了架似的瘫软下来,幸好被樊先生伸手扶起。
“孩子,振作一点儿。
樊先生的鼓舞像是一道春风,让原本无力支撑的陈言有了些许的力量,咬咬牙,终于立稳了脚步。
陈言身上的鞭伤因为身体的挪动渗出了鲜血,衣衫褴褛的他满身伤口,看起来是如此的狼狈,又饿了一天一夜,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可是他抓住了樊先生的手,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睛里又有了一丝光彩,本着对生命的渴望,陈言站了起来。
樊先生的眼中露出了赞许,搀扶着陈言就往后院的门口走去,门上的门栓被樊先生拿起,大门随之打开。
一老一少穿过大门,走向了门外清澈的晨光里。
门口的郭正行表情有些呆滞,任由风从门外吹来,把他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发丝吹乱,他却不再在意这些了,转身往里屋走去。
脚步虚浮的他明白,真正的狂风,还在后面······
······
······
陈言和樊先生走出了郭府,走在齐海村纵横交错的小路上。
两旁的村舍升起了袅袅炊烟,不时有村妇出门,看到樊先生想上来打招呼,可见到浑身是血的陈言,又惊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路边的野草在露水的濯洗下显得尤为青翠,一股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冲淡了陈言口鼻中的血腥气。
然后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孩子,都饿的来想吃土了?
樊先生关心的话语响了起来,听得陈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时他才想起来,樊先生好歹也是一位白发老人了,自己让他扶着走,真是不像话。
想到这里,陈言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杆,道“先生,您受累了,我自己走吧。
樊先生也没有多言,陈言虽说受了不轻的伤,好在意念坚定,走路还是无碍的,于是慢慢松开手,走到了前面带路,让陈言独自在后面蹒跚。
看着樊先生的背影,陈言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受,他从来没觉得樊先生的背影这么高大过,继而迷惘的问道“先生,我们去哪儿?
樊先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陈言的问话,只是示意陈言跟上他。
樊先生走得比平时更慢了,为了照顾受伤的陈言,他刻意的放慢了些脚步,这样他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了些。
不多时,樊先生带着陈言走到了齐海村的村尾,这里安安静静的坐落着两间干净的茅屋,正是樊先生的住处,陈言时常来这里玩耍,也是熟悉的。
茅屋不大,却很整洁,屋顶的边缘修剪的整整齐齐,屋外有两垄菜地,里面种植的蔬菜长势正旺。
樊先生带着陈言走进屋内,一张干净的木床和整洁的书桌印入眼帘,樊先生指着木床,轻声说道“先座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陈言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屈身坐在床上,有怕自己身上的污渍把床弄脏了,把屁股往外边挪了挪。
随着一阵烧火声,樊先生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馒头来,馒头圆润洁白,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味,陈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吧,别烫着。
陈言的肚子里早就锣鼓喧天,把空城计唱到了极致,听到樊先生发话了,不再犹豫,拿起馒头便啃食起来,比拳头还大的馒头三两下就进了陈言的肚子。
一个馒头肯定是吃不饱的,但陈言吃了一个馒头后,便不再伸手去拿,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樊先生。
樊先生在书桌前坐下,淡淡一笑,问道“怎么不吃了,是馒头不和胃口?我这里可没有山珍海味。
这茅屋里只有樊先生和陈言二人,陈言也不再拘束,盯着樊先生问道“先生,您曾经说过,所谓先生,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学生现在有疑惑,想请先生解答。
樊先生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点点头,道“但问无妨。
陈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又像是给自己提了提精神,然后嘴里倒豆子似的一连问出了很多问题“学生今日里遭受磨难,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那郭正行这么厉害,最终却放了我们离开?还是郭正行手中发出的那道光柱是什么,先生又是怎样应对的?
陈言停下来,换了一口,闭上眼,又睁开“还有就是,先生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樊先生到底是谁?自陈言记事以来,樊先生就已经在村口的树下教书了,这些年,樊先生教书的背影已经成了村子里的一道风景线,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但是一位教书先生能战胜郭正行吗?能让一方的村正束手无策?
很显然,自己认识了这么久的樊先生,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面对陈言一连串的问题,樊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待茶的蒸汽散尽,缓缓的喝上了一口,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我是谁?我只是齐海村的一位教书先生,会一些常人不会的本事罢了。陈言,你现在最该问的,是你是谁?
陈言被樊先生的话问来一滞,我是谁?我不就是陈言吗?无父无母的孤儿陈言,在齐海村里吃百家饭长大,从小被人看光屁股长大的,这样的身世,还有什么可问?
但樊先生的问题还是让陈言的心里热了一下,就算自己是孤儿,总该有父母的吧,难道樊先生知道我的身世?
想到这里,陈言连忙开口问道“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