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糖很甜
“你知道咱今天晚上要看什么吗？一颗卤蛋头又往后撞她的桌子。
“干嘛？苏千夏最烦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碰她桌子，而且碰她桌子的人是同一个，屡教不改，她顺手抽出一本书就朝前边扔过去。
前桌一手接住，不管苏千夏的烦躁，“咱要看《最美附中》，学校自制的。
“不感兴趣。扔下这句话，苏千夏又趴下睡了。
“你还难受呀？胃又疼了？热水有吗？季璇听着苏千夏的声音虚浮无力，不再闹，伸手晃了晃苏千夏放在桌上的杯子。
“不难受，就是困。
“那你睡吧，难受就叫我。季璇说完就去找别人聊天了。
桌子又动了一下，苏千夏知道这个幅度的动一定不是季璇，她同桌回来了。
苏千夏睁开眼，发现罗辰璨也在看她。
“好些了吗？
罗辰璨将手里的一个暗红色丝绒盒子放在苏千夏桌上，“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去医务室。
他用了那只没有伤的手，右手一直没往桌上放，苏千夏看着盒子没有接，“什么呀？
“感谢你的小礼物，感觉挺衬你的，打开看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千夏感觉罗辰璨看她的眼神里有些……黏糊，拉丝还带水的那种。
苏千夏把丝绒盒子推回去，“我不能收，我看到你倒在那儿不可能不管，别的不说，谁让咱俩是同桌呢？
“行吧，以后有机会再送你。
苏千夏心里记挂着罗辰璨得手，虽然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但看着真的很严重，犹豫再三，她开口道“你的手，好点了吗？
“没事了，消下去肿就好了，医生说是皮外伤。
“你低血糖，身上记得带几颗糖，而且——
“你的糖很甜。
“嘶——苏千夏突然捂住嘴巴。
“怎么了？！
苏千夏捂着嘴，说话含糊不清，“没四，唔咬的色头了。
罗辰璨既心疼又想笑，终于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倒不要紧，前桌季璇听到了，猛地回过头，瞪大眼睛看着罗辰璨，“你，你会笑啊？
“怎么？罗辰璨眼睛弯弯，话里还带着笑意。
“你怎么了？季璇见苏千夏捂着嘴，一言不发。
苏千夏没理他，埋头趴在桌上，季璇使劲倚她桌子，“我跟你讲，那天我问他为什么不不说话也不笑，天天板着一张脸，他告诉我，咳——
季璇清了清嗓子，学罗辰璨的语气说“我不笑，是我生性就不爱笑。
苏千夏本来趴着，一听这话直接笑了，《甄嬛传》里的一句台词，她听邵雯珂用这句话阴阳过人，季璇一学，她都能看见罗辰璨说这句话的表情。
“你有病吧，你宫斗剧看过了吧，丫的说这句话直接给我干懵了。
吴刚走进教室，从电脑上调出要看的影片，《xxxxx》，苏千夏踢了脚季璇，“嗯，《最美附中》？
“小道消息有误嘛，理解理解，嘿嘿嘿。
“呵！苏千夏懒得和他计较，“回过头去！
夏天的天长，这时的天还亮着，因为投影看电影，窗帘被拉上，教室昏暗。罗辰璨感受到自己身侧有隐隐光亮，就寻光而去。
苏千夏一手扒着窗帘露出一个狭窄的缝隙，窗外是粉紫色的天空，光亮从这个小小的缝隙泄进这昏暗的空间，打在她头顶的发丝上，她的另一只手搭在课桌上，手里还摆弄着一张糖纸，看不见她的脸庞，黑亮微卷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几根不合群的发丝张牙舞爪的对着罗辰璨。
窗外是不同于教室的一方五彩缤纷的天地。傍晚地太阳和中午的太阳简直是天差地别，夕阳隐没在远处的高楼后，只留被她渲染成彩色的半边天空。苏千夏沉浸在窗外的美景中，未曾留意身后赤裸炙热的目光。
看着天边，她思绪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变坏的从前。
那时，也有过这样美的晚霞，不，是比这美多了……
她在看风景，她也成了罗辰璨眼中的风景。
这几日的相处，他确信这就是那个他相伴七年的女孩，相处中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和儿时重合，害羞了会不理人，会往大人怀里趴，还爱嘴硬。
但是，不和他说话的时候，她自己发呆的时候，眼里总是流露出悲伤和淡漠，见者伤心。包括这几天，从未见她和班里除了邵雯珂、季璇以外的人说过一句话。
倒是从别人嘴里听了好多风言风语，他们描述的那个人，怎么能是苏千夏呢？
苏千夏眼角微垂，睫毛卷翘浓密，鼻翼小巧，山根高挺，嘴唇丰润，本该是一副人见人爱的长相，却因为她总是抿着嘴，眼皮半耷拉着，眼睛也从不睁大，面无表情，就连顾云苏澜都说过，她看起来就不可亲近。
罗辰璨缺席了她生命中变故最大的几年，他唯有心疼，但又不知该怎样去探究，若重提往事，无异于揭开她的伤疤再撒上一把盐。
深夜，别墅二楼亮着灯的房间里。
罗辰璨拿着画笔坐在画板前，面前是一幅未成形的向日葵。
放下笔，扑到床上，伸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翻过身躺在床上，把照片举到眼前，照片上有两个小孩子，手牵手，小姑娘扎着双马尾，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嘴角扬起了明显的弧度，然后翻身抱着照片趴在被子里。
军训期间，没有学业压力，课余时间又多，许多学生利用这段时间结交朋友，讨论八卦。
这天下午苏千夏拉着邵雯珂走进教室，本来吵吵嚷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苏千夏，眼神多种，审视、探究、疑惑、鄙夷、厌恶……
苏千夏疑惑的看了眼班内同学，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那年的记忆如奔涌潮水瞬间回笼，苏千夏下意识握紧手里邵雯珂的手。
邵雯珂感到手心有些濡湿，扭头看见苏千夏无措的眼神和正在慢慢变白的嘴唇，握紧了苏千夏冒汗的手，大声说道“看什么？说完轻轻推了一把苏千夏，“快回座位上，有我呢。
苏千夏目不斜视的走回自己位置上，罗辰璨不在，季璇也不在，自己被三个空位置围着，像极了靶子的红心。她面无表情的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巾攥到手里，在无人注意到的桌子下面，是一双在微微颤抖并冒冷汗的手。
邵雯珂坐下后同桌就悄悄拉了下她的胳膊，“今天中午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说……
“说什么？邵雯珂看着同桌欲言又止的样子非常着急。
“说苏千夏…说她中学打人不听话，把…把她奶奶气死了……同桌渐渐没了声音，因为她看到邵雯珂铁青的脸色和紧攥的拳头。
“还有吗？
“没了
“你听谁说的？
“我是刚才来教室的路上听到的……
“别的班也知道？
邵雯珂还纳闷呢，她说为什么今天下午进校门之后一直有人看她们。
“哎我说，苏千夏真是这样的？好死不死，一个男生从后面戳了下邵雯珂，语气中带着无法忽视的嘲弄。
“是个屁！管好你自己的嘴！
“怎么还恼羞成怒呢？我说中了？
“哈哈哈哈……
“滚！单细胞生物就你长嘴了？邵雯珂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站起来回身踢了一下桌子，拿着书指着男生，“管好你自己，小心我打你！
“还有你们，真有那时间学会习不行吗？能跟上课程吗？管好你自己就得了，不知道造谣犯法呀？
苏千夏手里握着纸巾趴在自己桌子上，时间倒流回了那个绝望的下午。
啪——
“闭嘴！苏澜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眼前，伴随着顾云的尖叫，苏澜举起手用十成的力气抽在苏千夏脸上。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
下一幕，奶奶迈着蹒跚的步伐要去追赶负气摔门而去的女孩，“夏儿！夏儿——
突然，面前有几位穿着白衣服的人，是医生，“医生，我奶奶……我奶奶她……她……
“抱歉——
“病人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都是你，你不闹能有今天？
“天哪，她把她奶奶气死的！苏澜的指责，同学的八卦谩骂，苏千夏看着身边围上来时一层一层的人，仿佛要吃了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我把奶奶气死的
邵雯珂一回头就看到苏千夏颤抖着趴在桌子上，急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一看，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更是白的骇人，手里的纸巾被完全浸湿。
“——千夏！
“嗯？苏千夏回过神就发现自己靠在邵雯珂的怀里，都会过去的，她安慰自己，但是能不能过去只有她这个当事人知道。
“我没事。
“走，我送你回家。
“回家干嘛？
“你——
“呵！还不能说了？装什么装？她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害怕啊？她是什么人只要是附中学生都知道……苏千夏右边一个男生看着苏千夏满脸鄙夷地说。
“闭嘴！吵什么吵！王嘉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教室里吵吵，班长王嘉阳和苏千夏是小学同学，当时苏千夏活泼可爱，和现在一点儿都不一样，虽然有三年不在一起上学，但是同学中的传言肯定是假的，初三一年他就听过关于苏千夏好几个传言，都不攻自破了。
苏千夏从邵雯珂怀里抬起头，瞟了眼右边的男生，眼底尽是冰冷的寒意。
“都干嘛呢？堵这儿看什么呢？季璇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班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往教室里探头探脑。
“集合了。季璇推开门冲着教室喊了一声就下楼了，王磊还在操场上等着体委呢。
“千夏，还好吗？邵雯珂快步走到苏千夏身边，伸手抓住要起身的苏千夏，“我陪你去找老吴？我同桌说别的班的也有好多人知道了。
“不用，我没事，走吧。说完拉着邵雯珂的手走出教室。
“千夏。苏夙等在教室外，看到苏千夏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苏夙，你也听说了。
“你没看手机？咱学校论坛上都有了。苏夙刚想掏手机，转念一想说到“算了，你还是别看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
苏夙一句话没说完，但三人都懂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