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蛮横霸道的教会
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曹得礼带人来。
王大头心中焦躁，骂骂咧咧道“这孙子，怎么还不来？莫非要当缩头乌龟吗？
张连珠说“曹得礼是个大刺头，脾气很爆，他应该不会临阵退缩。
王大头问送信的刘三道“昨天那封信你是直接交给曹得礼的吗？
“是的。
“他怎么说？
“他说一定会来。
“他没说什么时候来？
“说是一早就来，让我们在这儿等着他。
王大头心头纳闷，嘀咕道“这都日上三竿了，那孙子上哪儿去了？伸长了脖子往那边张望。
过了一会儿，看见大路上有人骑着一匹马朝这边走了过来，近前一瞧，却是自己教堂的传教士白德禄。
王大头见了他，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道“哟，白师傅，您回来了，今日收获如何？
白德禄并不回答，见众人执刀带棒，全副武装，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王大头如实说道“我们要去和大刀会干仗。
“为什么要跟他们干仗？
“他们欺负我教兄弟，可恶至极，王大头愤愤不平地说，把张连珠身上发生的事添枝加叶地说了一遍，问道“您说大刀会该不该打？
白德禄摇着头说“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们就要去跟大刀会打架？没必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张连珠急着说“这可不是小事儿，他们欺负我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恨的是那帮孙子竟然侮辱我们敬爱的天主，骂我们天主教是羊羔子教，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王大头附和道“这种目无尊长的家伙，必须好好教训一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白德禄对此不以为然“为了几句口角，就去打架斗殴，搞得流血受伤，多不值得，大家还是回去吧。
王大头毅然说道“您不用管，是我们自己要去，打死打伤都心甘情愿，绝不埋怨他人。
张连珠说“对，今天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争回这口气。
众弟兄也都义形于色，要与大刀会一争短长。
白德禄见自己劝了半天，他们也不怎么听得进去，不禁有些恼火，神色严厉地说“你们不听我的话，非要去跟大刀会作对，要是惹出大乱子来，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王大头听了这话，顿时有点怂了。
白德禄虽然不是神父，但在教堂里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他要是去神父那里告一状，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劝告，不去捅这马蜂窝，招呼弟兄们回去。
众人连叫扫兴，纷纷往回走。
白德禄见一场激烈冲突被自己成功化解，心里松了口气，高兴地骑着马走了。
回去的路上，王大头对张连珠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出头，是师傅不让我去，我也没有办法。
张连珠憋着一肚子气说没事儿。
走了一阵儿，王大头情不自禁地说“战书都下了，今天要是不去，我这张脸怎么挂得住？
张连珠语带讥讽地说“这有什么，天主的脸都不要了，你那张脸算什么？
王大头听了这话，臊得一阵脸红，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曹得礼和刘士端在成武县令和营管等人的劝说下，也放弃了敌对行动，各自带领兄弟们散去了。
回到破楼角寨教堂，张连珠越想越气。他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平时跟人发生一点点小摩擦，都会想方设法报复，何况被曹得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搞得狼狈不堪，颜面扫地？
这口恶气他实在咽不下。找曹得礼单挑他没有勇气，打群架又找不到帮手，怎么才能出得了这口气呢？他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个好主意。
第二天，他添油加酱地将此事报告了负责曹县、单县、成武县一带传教事宜的德国传教士韩宁镐，让他给自己主持公道。
韩宁镐听信了张连珠的一面之词，随即写信给曹县知县曾启埙，声称“大刀会首领刘士端带人拆毁了破楼角寨教堂，将教堂大门、桌椅、什物等毁坏殆尽。
曾启埙接函后大惊，立即亲自前往破楼角寨秘密查探。
经调查，他发现事实与韩宁镐的来信大不相符，所谓拆毁教堂、毁坏器物等事纯属捏造，回信敷衍了一番就罢了，未做任何处理。
韩宁镐对此大为不满，随即将此事上报了德国天主教圣言会鲁西南教区主教安治泰。
安治泰专横跋扈，性情暴躁，他所领导的德国天主教圣言会向来在山东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今见大刀会竟敢公然向教会发起挑衅，怒不可遏，当即致函山东巡抚李秉衡
“曹县境内有大刀会数千名，将各处教堂毁坏，将从教人员掳去，查明是刘士端、曹得礼等为首，必须严加惩办。
李秉衡知道安治泰的厉害，不敢怠慢，立即电饬曹县知县曾启埙迅速设法查明电复。
第二天，曾启埙根据亲自密查掌握的情况电禀李秉衡“查明洋人在卑县传教，向来系用教民房屋作为洋学，并无专立教堂，安治泰所称将其各处教堂毁坏，自系洋学影射。
（注当时曹州所在的鲁南教区，一般将德国传教士所居之处称为“教堂，每个“教堂约有八九间瓦房，与民房没什么不同，屋内悬挂天主神像，还有桌椅床凳等器物；
洋教士雇佣入教华人中稍通文字者，每月酌给工食钱三千文，分赴各处传教讲学，借用乡民草房两三间，也有借用瓦房的，平民多将其称之为“洋学堂，简称“洋学。
这种洋学，一般门外各置旧铁钟一座，屋内山墙上有天主画像一张，桌子一张，板凳一条，苇席二条，床一张，更有并无画像、桌凳之处者。如破楼角寨洋学，就有草屋二间，木门一扇，屋内床、桌各一张，板凳、苇席各二条。）
两天后，曾启埙又会同单县知县李铨和成武知县杨义坤，共同前往单县破楼角寨和成武县朱楼村勘查。
发现几个地方有洋人借用教民朱君照等人的草屋各二间作为洋学堂，四面没有墙垣，也没有大门，各间房屋坚固完好，屋内桌椅什物均未毁坏，教民也没有遭到抢掠，此事明显是教会诬赖。
曾启埙等人考查后发现，加入教会的多是地痞无赖，没有一个正人君子，因为刘士端、曹得礼等屡次率领大刀会捕获大盗，对教民不利，所以他们就故意夸大其词，以致洋教士误听袒护。
他们明知屈在教会，为了息事宁人，还是采取了妥协退让的态度，随后在单县、曹县、成武县等地联名发布告示，严禁大刀会活动，如有互相传徒学习，从重惩办，以期民教相安。
此举并未讨得教会欢心，1896年3、4月间，安治泰又捕风捉影，捏造事实，致函德国驻华公使绅珂称
“山东西南单县、成武、曹县等处，去年十二月底（即1896年2月初）有（大刀会）肇乱起衅情事，至今仍未弹压，该处入教之民人受害最重，教堂十六所被会匪毁坏，西国教士当即藏匿求生。
“各该地方官只向会匪商酌，并未将首领拿获。曹县知县曾启埙升堂时，聚众甚多，亲闻该知县辱骂教士及入教之人。并将教士韩宁镐之送信人喝打，受伤甚重。该会匪过河南省界，指望攻击该省天主教堂，经睢州地方官派官兵将该匪驱逐回山东。
收到安治泰的来函后，4月14日，绅珂致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抱怨山东官员并不出力保护教会，山东巡抚李秉衡素来厌恶教务，松懈怠慢，将教会放在无关紧要之地，要求总理衙门饬令李秉衡查明受损情况赔偿教会损失。
总理衙门接到绅珂的来函，高度重视，立即按照他的要求行文山东，要求李秉衡速饬下属查办。
4月15日，为庆祝大刀会祖师真武神诞辰，刘士端、曹得礼邀集会众在单县刘庄、曹楼、火神庙聚会唱戏，展示功夫，到会者有十万之众。
在火神庙前的广场上，东西两侧搭起两座戏台，戏台前撑起彩棚，彩棚两旁红旗如林，刀枪满架，棚柱上写着一副对联“替天行道安天下，一口宝剑震乾坤。
会员们肩扛红樱枪，身背大刀，腰别匕首，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现场表演画符念咒，吐火吞剑、降神附体、排刀排枪等诸般绝技。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因镇压土匪有力，毓贤此时已升任山东按察使。他闻讯后来到火神庙微服私访，认为大刀会势力越来越大，有造反的可能，暗中加紧防备，准备予以打击。
李秉衡此前已收到曾启埙、李铨和杨义坤的会禀声明，此案是教民与曹得礼等发生口角引起，经人调停处置了结，并无毁坏教堂、掳去教民等事。
如今又收到总理衙文的咨文要求查办此案，他一面命令新任曹州知府邵承照确查电复，一面委派候补直隶州知州秦浩然驰赴三县密查此案起衅根由，务必查明确切底细，据实禀复。
秦浩然接到李秉衡的密札后，改装易服，亲自前往三县密查暗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