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不由己
林清婉跟着急匆匆的丫鬟走回了明和殿的偏殿。
这次丫鬟却是带着林清婉直接进了顾维的病房，林清婉心下不悦，在听见屋子里面的端木娆喊自己的时候还是皱着眉进去了。
进去之后的林清婉就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此时的顾大将军也早就已经醒酒了，看见林清婉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如炬。
久在沙场上的人身上总是有着无形的压迫感，即使林清婉表面再怎么淡定内心也无法忽视那道强烈的目光，林清婉的手心微微汗湿。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慌不忙的向皇帝以及在场的诸位长辈行礼，举止翩翩有度。
在赶来的路上林清婉努力的整理了自己的衣着和发饰，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
端木娆的人能够找到她，想必是早就已经知道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林清婉对于自己的突然离开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皇帝见林清婉来了，也不废话，直接对她说“清婉啊，顾小将军刚刚也对朕还有你的父亲母亲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少年心思嘛，我们都理解，你们二人既然两情相悦，那就择个日子成婚。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在宫里闹出这等笑话。
皇帝的话看似是劝说，实则透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最后的那句更像是警告。
林清婉不知道顾维是怎么和大家解释他身上的伤的，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他们都没有揪着这伤口的事情不放，对于自己来说算是逃过一命的好事儿。
可是，林清婉知道，在顾维的说辞里，自己一定是和他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一对儿苦命鸳鸯。
这样的说法林清婉料到了，但是她始终不愿意去接受。
但是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她，似乎都对这样的结果表示满意，包括她的父亲母亲。
端木娆看见林清婉迟迟没有说话，便开口道“你这孩子，和顾小将军的事情连我们也瞒着，还在宫里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看我回去不好好的罚你。
这话虽然看着是在责备林清婉，但是字字句句都在明白的告诉着林清婉，他的母亲默认了林清婉与顾维之间有私情，不管这是真的还是本就莫须有的事情。
两个情投意合的青年人在相见被人看见总比顾大将军之子迷晕林丞相家的大小姐欲图不轨听起来要好听的多。
这是对两个家族目前来说最体面的做法，表面上的功夫做好了，让大家都过得去，私底下的账以后再算。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朝堂。
大家都在维持自己那辛苦挣来的脸面。
也不管维持它会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也从不过问“代价是否愿意为了这虚无缥缈的面子牺牲。
一切以家族为重，以利益为重。
林清婉之前就知道这些弯弯道道，只是那时的她觉得不管别人如何，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但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突然的闯进自己不喜欢的生活，自己还无力改变。
就像她小时侯费尽心思做的锦囊，在终于快要做好的时候不知所踪，怎么找也找不到，没有任何原因，也不需要过问她的意见，就那么突然的丢了，林清婉找不到，也抓不住。
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滋味儿吧。
林清婉面对端木娆的指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盯着顾维的方向。
顾维的伤势确实严重，身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的纱布用来包扎止血，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显出淡淡的紫色。
看见林清婉盯着自己，顾维显得有些局促，动了动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为力气不够又跌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吭。
表情痛苦，却还是眼也不眨的回望林清婉，黑漆漆的眼睛像一只懵懂的小鹿，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不过林清婉不会可怜他，凭什么，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他得偿所愿，自己来承担后果？还要感激他没有说出自己刺伤他的话进而饶了自己一命？
林清婉恨死他了，于是她上前一步，问皇帝“臣女可以和顾小将军说一句话吗？皇帝一位她想通了，也不做他想，同意了。
却听见林清婉一字一句的向顾小将军问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定情的？我突然不记得了，你帮我想想。
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惊，顾小将军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清婉看着众人的反应，表情似笑非笑。
顾小将军自幼跟随父亲在边境打仗，极少归京，而自己一直深居简出，两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定情了，说起来真是可笑。
林清婉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掀不起什么水花，于是在端木娆开口制止她之前又缓缓说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了。
即使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会不小心触犯圣怒，给自己引来无妄之灾，但是她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无声的反抗和拒绝。
即使知道这样做毫无益处。
看着林清婉的反应，众人也不再询问他的意见，只是草草定了等顾小将军伤好后上门提亲的方案，以后的婚事两家再仔细商议。
这是林顾两家给自己选的体面，也是皇帝处理朝臣矛盾的最好解决方案。
什么提不提亲的本就是一层遮羞布而已，没有人会像真的结亲一样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商量细节。
在场的众人也觉得身心疲惫，不再商议，于是顾大将军带着重伤的顾维出宫回府。
顾维离开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婉，那样子似乎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林清婉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皇帝回宫歇息。
林清婉跟着端木娆和林相踏上回府的马车，林清晨因为自己在马车里面等了太久已经睡着了。
知书看见林清婉一脸疲倦的从皇宫出来想询问发生了什么，又碍于端木娆和林相在场不敢上前，只是默默的把自己带来的备用披风系在了小姐的身上。
林清婉上了马车后就蜷缩在角落里，几人都没有说话，马车里弥漫着低气压，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林清婉静静的听着车轱辘碾压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
不知来路会发生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