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子4
午间大厅里，厨房将饭菜做好由仆人送到了陈景朝的暂住处，不过这时候他已经到了赵司书房。
“赵家主，我想在你这买个看对眼的仆人，意下如何？陈景朝刚推开门就开始大声嚷嚷。
外边看门的仆人得到赵司的示意将门关上，陈景朝也没有让钢青跟进来。
“哈哈，陈公子哪里的话，既然想要我便直接送了，只是不知是哪一位？赵司打着哈哈，他其实对是谁没多大兴趣，只要不是主子就是好事。
陈景朝走到赵司桌前，双手撑在桌案上，“我说了赵家主不会舍不得吧？
“怎么会，陈公子直接和霍管事的说说，让他给您调来就好了。赵司微笑着，手上的笔早就停住。
“好，那我就不打扰赵家主了，明天就走了，我来提前打声招呼。陈景朝挥挥袖子，转身离去。
赵司看着人离开的地方，内心产生了一丝庆幸，还好，只是一个仆人，相府他们可惹不起，能顺着就顺着吧。
陈景朝跟钢青把事情说了说，钢青就去找了霍管事。
直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离子才知道，自己易主了，他呆愣愣的被带到陈景朝住处。
刚进门，他立马恢复状态，“陈公子，小的没学过伺候人，有不周处烦请责罚。
他只是低着头观察地面，房间很大，地面是木板铺就，隔帘都是极好的绸缎，自然的垂落在梁柱侧边，和他娘的房间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把头抬抬，一直低着头你脖子不疼吗？陈景朝坐在一边的桌子旁，离子听话的抬头看去，桌子上还摆放着几盘糕点。
“钢青，你说。陈景朝抓起一块糕点开始吃。
钢青从后边走上来，“我们家公子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你也别怕，你说个能买你命的条件，我们能办到就办，办不到自然会放了你的。
离子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事情，愣愣问道“什么……什么条件都可以？
“只要你这个条件不超出你这条命的价值，如果你不想卖命，也可以直说。
“我，我想想可以吗？
“公子明天就离开了，你最好在今晚想清楚。
“好。
陈景朝抬眼，“不管怎么样，赵家主可是已经把你送人了，就算我要放了你，你也是得跟我走的。
看离子呆愣愣的样子，陈景朝让钢青将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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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姓吗？
“没。
“那我喊你离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的。
“我叫钢青，你以后叫我钢青大哥就好。
“是，钢青大哥。
钢青领着离子走在路上，虽然每一问都有回答，可就是觉得人怪怪的。
“你的事情，我已经调查过了。
离子抬头看着前边人的背影，“调查……什么？
“对你来说，呆在这里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如果跟公子走，或许还能享受一下生活。钢青将离子领到一个屋子前。
虽然不算奢华，但也比那大通铺好得多，“你今天就在这将就一晚，别回去了。
“我想好了，我愿意。离子定定的看向前面的人。
“嗯？什么条件？
“可不可以，让我娘过得好一点。他低着头。
钢青很神奇的看着他，“你不恨你娘吗，还想她过得好点？
“我不知道什么是恨，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了，也只有我会在乎她了。离子看着钢青疑惑的眼神。
“我会帮你转告的，真是不理解你这种人怎么想的。
离子回想了一下他为数不多的记忆，“就好像曾经在这个地方，她是唯一一个在乎我的人，就算她的在乎只是为了她自己。
钢青大概也能懂了，“我没你那么惨，理解不了，需要帮你打热水吗？
“热水？离子反问。
“你不洗澡？钢青不理解。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他们以前都是自己挑水烧水的，哪有让别人准备过。
“不，你在这等着，待会有人送水过来的。
钢青走了，离子还呆立在原地。
这个地方很宽敞，比他娘住的地方大，这辈子他从来没有住过这种地方，就算是她娘那里，也是稍微懂事就被赶到了大通铺。
他慢慢的走到床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垫子和被褥，很软和很舒服，但是他不敢躺上去也不敢坐，他害怕把这些东西弄坏了。
还好桌椅是木质的，不会轻易损坏，天空已经有些暗了，房间开始漆黑，他伏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那边管事的赶紧将这事报给了赵司。
赵司一听那火就蹭蹭往上涨，“他，他，他得寸进尺啊！虽然他不承认离子，但离子始终是他的血脉。
但是转念一想，已经十八年了，不管是这府里或者是府外，都不能确定离子是他的孩子了。
因为长的太不像他了，如果不是当年他悄悄地去衙门找人验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算了，这件事不许声张。
“是。管家应下离开，他其实早猜到了家主会是什么想法才自作主张的，可没等走多远路上遇见个仆人跟他叨咕叨两句他又冲了回来。
“家主，陈公子说要带走清婉。
“清婉？赵司第一时间还愣了一下思考了两秒，反应过来后，“他为什么要带走那个疯女人？
“说是为了买回来的仆人安心。
……
沉默一会，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反正那个疯子大概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离子那边准备热水的人看着乌漆墨黑的房子找来了钢青，陈景朝也跟在后边悠哉悠哉。
钢青稍稍一推门，门就开了，顺着月光能看见，正对门口的桌子上趴了一个人。
离子听见开门的响动被惊醒，一睁眼抬头望去，好几个人站在外边，还有端着木盆子的。
钢青只得找了几个点灯的伙计将屋子里的蜡烛点燃了，陈景朝跟着也进了门，“你怎么不找人点光？
“小的不敢浪费。
几个端水的已经将浴桶灌满，陈景朝将人都赶了出去。
“怎么？不脱衣服泡澡？他笑嘻嘻的看着离子，“还是你不好意思，你的命可是已经卖给我了。
“没，小的只是不习惯。
他走到屏风后，将衣服褪去，僵硬的坐进浴桶里，这是平生第一次，水很暖和，感觉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陈景朝看着屏风后的人坐进浴桶，找人端了几盘子点心在桌子上开始吃，“卖命，也就是说你从今以后，到死都是我的人，而我可以随时结束你的生命。
“小的明白。
“我现在命令你，不许自称小的，要自称我，明白吗？
“小……我知道了。
陈景朝感觉应该是将人吓到了，打了个哈哈，“哎呀，对了，我直接把你母亲送到另一个庄子养着，算过得好点吧。
“谢，谢谢公子。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陈景朝都怀疑人是不是淹死在浴桶里了，起身到屏风后面看了看。
只见离子双手抱膝的蜷缩在浴桶里，离子抬头，刚想站起，随即思考了一下自己如今的状态还是乖乖的缩着了。
“你哭什么？陈景朝见到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身体缩在浴桶里，很瘦，抬头的瞬间还能看见他脸上的泪痕。
离子赶忙用手鞠了捧水往脸上泼，“小……我，我没事。
“我都看见了。陈景朝走近试了试水温，已经有些凉了，他叫人来帮离子擦吧擦吧套上了里衣。
他坐在床上拍了拍床沿，“坐下。
离子乖巧的在他旁边坐下，瘦弱的身体和陈景朝一对比能看出明显的营养不良。
“说吧，刚刚哭什么？
“小……我只是觉得，很暖和。
陈景朝愣了一下，“很暖和你哭什么？
“因为是第一次泡澡。离子回答。
陈景朝轻微的皱了皱眉，将身子往床上移了移，一只胳膊抵在膝盖上撑着脸瞅着离子不说话。
离子小心翼翼的扭头看看床上的陈景朝，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陈公子，我……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要说完全没数，他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但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这样子是要干嘛。
“不用，你睡吧。陈景朝笑笑。
离子听了话乖乖巧巧的上了床，盖好被子，“那我……真睡了？他眨了眨眼看向陈景朝，是很认真的在询问。
陈景朝本来是坐在床尾，一个大动作猛的将离子连人带被子死死的压在身下，“怎么，不想睡？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不达眼底，这种情况他遇到过好几回，他以前买回来的人有类似的，以为可以靠勾引他得到什么保障，但她们不知道的是，但凡表现出了这种想法的，都活不了多久。
“我……我可以说吗？离子咽了口唾沫，人生有这种不太妙的感觉。
“你说。陈景朝还是笑着。
离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陈公子，您刚刚……刚刚那样坐在那里盯着我，我睡不着。他说话一直有点断断续续。
“怎么，你害怕了。陈景朝觉得，就算眼前的人是有那种想法，为了这张脸也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离子只是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微微点头。
陈景朝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不过他啥也没干，下床褪了外袍把离子往里边推了推自己也钻进了被窝。
陈景朝也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在这睡，明明最开始他只是想来调戏一下。
离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反正活着跟死了好像也没差别，虽然他的命不值钱，但应该也够娘活的吧。
这么一想瞬间就放心下来了，没一会他的呼吸就绵长了起来，明显是睡着了。
陈景朝撑着脑袋看旁边睡着的人，很神奇，已经有很久没人能在他旁边睡的那么安生了，以前的人要不是怕死怕的要命但为了钱英勇就义的，要么就是为博他欢心卖力表演的。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成爪状放在离子露出来的一小节脖子上方比划着，此时的他心里有个想法，就是既然他那么不怕死，那就掐死他吧。
陈景朝在正打算动手时突然停住，他当时真的有掐死人的想法并且快要实施了，但那突然回笼的理智阻止了他。
“明天，回家再说。他低喃着顺势躺下。
外边钢青守了很久，一直没听到太大的动静，他想了想，也不能是悄无声息的就弄死了吧？
第二天，早早的离子就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收拾好自己，这时候陈景朝也听着动静睁了眼，其实他在离子刚起床的时候就被吵醒了，只是懒得动。
“这么早你去干嘛？陈景朝靠在床头懒懒的道。
离子愣了愣，好像一觉醒来脑子延迟了似的，“小的去照顾……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他能不能去照顾他娘吗？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赵府的仆人了。
“想去看你娘？陈景朝对着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当然可以，但你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赵家仆人了，你是我的人。
两人一起洗漱完。
陈景朝站在了床边，“会给别人穿衣服吧，现在是你展现的时候了。
离子没说话，只是很认真的将外袍给陈景朝穿好，整理腰带，束发他就不会了，他们这些人头发就是稍微盘一盘绑起来的，所以这个只能让女婢来。
完事陈景朝将离子按坐在了椅子上，“你这头发可真难看。一边说着一边把离子的头发拆开来，发质不算好，有些枯黄，但也不算太差，配上离子的一张脸刚刚好有一种稚气未脱少年郎的感觉，只是有些病态。
“以后，头发就别梳起来了。陈景朝一梳子一梳子慢慢的帮离子整理头发。
“嗯。离子很认真的回应，其实现在他很不自在，这个状态他不是很能理解。
陈景朝也看出来了他的不自在，淡淡开口“你紧张什么，回去之后，你就是我的妾室，习惯点才行。
离子听到这只是稍微的愣了愣，随即放松下来。
“以后你就放开点，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陈景朝给离子梳好头最后绑了个发绳就放开了。
“我知道了。离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意外的又多了几分病弱的气息，难道自己身体真的很差吗？
“好了，我去准备马车，你去看看你娘吧。陈景朝这个人，对所有看上的人表面上都是很温柔体贴的。
陈景朝先出了门，离子跟在后头，钢青看见他出门的时候，先是震惊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姿色更显的他，而后才往他脖子上看，却是没看见有什么伤处。
难不成公子昨晚真的啥也没干纯睡觉了？
“钢青，你不用跟着我，就陪着阿离吧。陈景朝一边走一边吩咐。
钢青应下就跟着离子转了身，离子正前往他娘住的地方，路上遇见了洒扫的良江。
“哎，离……良江话说一头卡在了喉咙，他看着站在他眼前微笑着的美人愣住了。
离子咧嘴一笑，“良江哥，我今日应该就走了，本来是想过会在和你告别的，既然碰见了就直接说了吧。
良江愣愣的看着他，“离子……那，你好好照顾自己。那位相府公子要带离子走顺便还把离子娘给捎上了的事情，基本上府里的伙计都知道了。
“良江哥，谢谢你。离子心里很清楚，这十八年，真把他当朋友的就只有良江一个人。
小时候那些仆人，最好的，也就是不欺负他，等他大了些那些人或许是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觉得他可怜可悲罢了。
只有良江，他刚来那天干活时看见离子就兴冲冲的说要帮他，在知道他不受待见之后也没有厌弃他。
